秘密

文/乔伊人

今天在科学与自然课上老师说我们西北地区常年下的雨量都会特别少，用我同桌的话说就是一丢丢了啦，他上课这么小声嘀咕的时候，我情不自禁的用眼睛踅了他一眼，一点男生气概也没有，嗯，比起我爸爸差远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放学，晚饭是爸爸做的，爸爸只会扯面，所以给我和弟弟煮了他自己做的面条，爸爸做的味道果然不如妈妈，面条的长相也不如妈妈的，我觉得这顿饭要是妈妈做的话，上面一定会站立着弟弟喜欢的大虾，我喜欢的胡萝卜雕成的花。我和弟弟坐在餐桌上盯着面前碗里的面，弟弟沉默了一两秒后开始吸吸溜溜的吃起来，他吃着吃着就用筷子夹一根面仰着头，把面条从下到上的往嘴里送，每次看到他这个样子，我都怕他翻个跟斗，摔过去，用妈妈的话来说，胆战心惊。我想以弟弟那种马马虎虎的性格是不会在乎这碗面的外表的，我就比较在乎了，所以又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动。

有一次不小心听到奶奶和姑姑说男人都是要面子的，我问姑姑面子是什么，姑姑说不能当人面说男人不好，嗯，那我今天就给爸爸一个面子吧，勉为其难的干了这碗面。怎么不见妈妈呢？我问，弟弟这才抬头朦朦胧胧的扫视了餐厅一圈，我以为他同样会问一句，没想到他又低下头吃去了。妈妈参加婚宴有点累，在卧室睡觉。爸爸头也没抬的说。我看爸爸再没说话的意思，我只好又低下头继续吃面，我才不想尬聊呢，尬聊是上次和小姨那里听来的。看起来这顿饭是我最近吃的最快的一次，往常妈妈在的时候，她会温柔的问我和弟弟，今天学校里有没有发生有趣的事情，再问爸爸今天工作顺不顺利，然后大家都边吃边聊，就吃的很慢也很开心，我在想妈妈真是家里的大宝贝啊，她的声音总是温柔的像猫咪的叫声一样，听着就很温暖。

我一吃完饭就蹑手蹑脚的轻轻推开卧室的门，爸爸和妈妈的卧室很漂亮，妈妈安装了她最喜欢的米色窗帘，很闪可以变很多亮亮的和暗暗的颜色的漂亮吊灯，地毯上放了她很爱躺上去看书的一个粉红色手指状单人沙发，当然还有一个卡其色的木制书柜，放了爸爸妈妈喜欢的一些小玩意和很多书，我去别的同学家里的时候，会发现红酒，但是爸爸妈妈的卧室没有，我一直以为爸爸是不喝酒的，因为妈妈不喝，她好像对任何酒都过敏，所以从没见他们一起喝过。

我看到妈妈已经醒了，躺在床上玩手机，妈妈好像很喜欢玩手机，我看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坐着或者躺着拿着手机，大拇指往上蹭蹭蹭的，感觉像是手机屏幕永远也擦不干净一样，在我五岁的时候，我特别想变成妈妈手里的手机，整天被她捧在手里，不过我现在已经九岁了，好像不太那么想了，我感觉天天被妈妈用大拇指擦的话，我全身的皮怕是都要掉完了，现在想想五岁的时候还真是年少无知啊。

我慢慢的走到妈妈床前，妈妈笑着看了我一眼伸出右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又继续看起了手机，我感觉站在这里还真是进退两难啊，我常常有这种感觉，但这次我还是忍不住想说，不对，是情不自禁，今天语文课上老师教了这个词，没想到回家就派上用场了，妈妈，我同桌说话一点男子汉的样子都没有，他今天又说了一丢丢了啦，真不好意思说他是我乔森儿的同桌，我故意把后面了啦两个字的音拖的很长。妈妈这才放下手机问，你同桌是叫那个冉冉吗，我点点头，他妈妈是台北人，所以和我们北方的人说话不一样，他的话就是台湾的话啦。我又问台湾在哪里，在大陆东南沿海。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里很不好意自己用眼睛鄙夷的踅了同桌一眼。然后又和妈妈有零零碎碎的说了点别的，我就出去了。

写完作业，爸爸问我要不要去小区的兴庆公园散散步，我很豪爽的点了点头，然后昂首挺胸的跟在爸爸后面下了楼，被大人邀请尤其是爸爸这么男子汉的人邀请，我打心眼里觉得很骄傲。弟弟就不是呢，他喜欢一个人在俱乐部里玩他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小汽车，有时候两个小汽车碰了一两个小时都没分出输赢，真是年少轻狂啊，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学的这个词，也不太明白意思，但感觉这词就是给我弟弟写的，你一定很奇怪，怎么会有俱乐部呢，嗯，当初爸爸妈妈给我和弟弟准备了一间活动室，里面有他们一起去商场给弟弟买的玩具，给我买的拼图等，然后爸爸给他取名为俱乐部，妈妈赞爸爸名字取的好，爸爸很是开心，我和弟弟也很开心。

我跟在爸爸后面，需要一步紧挨着一个步子才能不会被他落太远，我不想再被人当成小孩，所以也不想爸爸回头刻意等我。夏天广场上人真是一个多啊，不过即使太阳回家了，我还是感觉挺热的，这感觉就像是月亮白天用袋子收走了太阳的热气，晚上在悄悄的放出来，所以风里也是温热的，像是我后桌的那个爱使坏的男生有时候会突然朝我哈一口热气似的。带森儿出来转转？邻居张奶奶正坐在椅子上闪着扇子和朱爷爷聊天。一眨吧眼睛的褶子，看见了我爸爸和我，顺口问了句。哎，我爸回一个字，继续往前走。你可能会觉得我爸爸没礼貌为什么不多说几句呢。但是呢，我要告诉你，我爸爸就这样，他在家里和我妈妈说话也是，不会多什么多余的话的，但是相比较来说，他对我妈妈说话会特别温柔，即使是说几个字，也是温柔的像棉花糖进嘴里一样。

再往前走是一些老爷爷和老奶奶在跳广场舞，感觉舞蹈还行，该扭腰的时候扭腰，撅屁股的时候撅屁股，有一点不太好，感觉有的老奶奶太圆了，胖墩墩的，我都怕她跳着跳着，身子一横就从斜坡上滚下去，而且音乐也老的掉牙了，什么爱情要买不能买的。

终于走到了人少的地方，这儿有一个池塘，池塘边有很多像是傻掉了一样的柳树枝，摇来晃去，还有很多绿色的草，在地灯的照耀下，绿的像动漫里的颜色，草丛里有各种不知名的小动物叽里呱啦的聊天，爸爸在池塘边站住了，我也赶紧停下脚步，哎呀，又陷入了沉默，说点什么好呢，这样才不会让爸爸觉得我是小孩，带我出来没意思。我想了半天，才想到一句，池塘有鱼呢可能。我等着爸爸回应我，可是他没有，我看他看向远处，那是一个灯火通明五光十色的建筑，爸爸正望的出神，我以为他没听见我说话，我又重复了一次，爸爸才恍惚回过头来说，嗯，这池塘有鱼，金鱼没有多少，不过草鱼，硬骨鱼，青鱼倒是有很多，这些鱼都是人工放进去的。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想爸爸可懂的真多呀。

回去的时候，公园里有一个弹吉他的人，大家都围着他给他鼓掌，但没人给钱，我记得上一次去小寨的时候，也有人唱歌，爸爸说唱的很好，所以让我去给了十块钱。爸爸看见了，也停了下来，这人唱的歌是节奏有点快的那种，围着的人有的不自觉的跟着音乐动起了脚步，还有挥着手的。我刚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一看还真是，站在我前面不远处的爸爸的腿脚胳膊都在音乐声里小范围的律动着，感觉他沉浸在其中。我顿时感觉到很诧异，我记得在家里即使放音乐爸爸也从没这样，当然家里很少放音乐，比起放音乐，他们更喜欢窝在沙发里个人看个人的书。音乐停后，爸爸很自然的接着往回走，我实在没憋住的问了句，爸爸，你刚才好像在跳舞呢，我吗，有吗。嗯。啊，那这样，回家别对你妈妈说，也别对其他人说。为什么？嗯，没有为什么，它是个秘密。我突然不想知道为什么了，因为觉得和爸爸有一个共同的秘密，实在是又向变成大人迈出了一大步。

回家的路上爸爸还给我科普了很多别的知识 ，比如这是法国梧桐，有行道王树之称，也叫凤凰树，能吸收很多有毒气体，保护人们的人体健康。回到家的时候，弟弟还在玩，妈妈强行的拖他去洗了澡，然后我们互道了晚安，各自回卧室睡觉，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是多么幸福的一个孩子啊。

奶奶打电话说让我们全家去乡下避暑，刚好我和弟弟也放了暑假。爸爸和妈妈商量后决定这周五去。

我算了下今天是周二，还有三天，西安本来就热，想到可以去奶奶家，想到凉丝丝的晚风，想到清澈河底的灰色小鱼，我便觉得三天时间还真是漫长啊。弟弟和我就不一样，感觉他对什么事情都可有可无，只要给他汽车玩，他便什么都行，所以我丝毫没感觉出来他有没有迫不及待。爸爸妈妈相对就比较淡定，妈妈整理着全家人需要带去奶奶的东西和要带给爷爷奶奶的礼物，爸爸在妈妈一旁帮妈妈的忙，其实在我看来，爸爸似乎也帮不上忙，不过爸爸有时候会给妈妈去厨房榨一杯冰果汁，有时候帮妈妈捏捏肩…爸爸看向妈妈的眼神总是很温柔，所以妈妈整理起这些繁杂琐碎的东西也不感觉心烦，她望向爸爸的时候也总是暖暖的。

好不容易，终于熬来了周五，我兴奋的做了一晚上各种各样的梦，好像是梦见了一只会说话的狗，它追着我跑啊跑，跑到了考场，帮我答完了各种试卷，还问我想不想吃汉堡，我说想，它就驮着一堆汉堡出现在我面前，我正吃的欢乐，就醒来了，真是遗憾啊。爸爸进来说，外面下雨了，妈妈腰疼，所以妈妈暂时就先不去了。这我是知道的，一下雨，妈妈就得躺在床上，那也不去了。但是，怎么就偏偏今天下雨了呢，自然课上老师说了北方很少下雨，也确实这样，一整个夏天热的都要冒烟了也没有下过一次雨，哎，妈妈去不了，真是遗憾啊。

早上十点的时候，爸爸开着他的普拉多带着我和弟弟开向了奶奶家的方向，车还没开到大马路上弟弟就开始窝在靠椅上睡觉。我还好，虽然有点困，但更多的是兴奋，所以趴在窗玻璃上，抻着头努力朝外面看，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窗玻璃上挂起一串串毫无规则的雨珠，像是美人鱼止也止不住的眼泪，透过玻璃，马路两旁的绿树和房子看起来歪歪扭扭的，我感觉像是从海底看这个世界，很是有趣，感觉没过多久，车子就驶上了一座公岩大桥，整个桥是雪白的，只有刻着字的部分是天蓝色的，桥头站立着两根长方形的柱子，桥的两侧全是白色的长条从顶部拉伸到底部，爸爸的车进入的时候，我感觉走进了一个奇妙的乐园，这时雨下的更大了，窗玻璃上的雨滴越发的密集和圆润，好像是堵车了，不得已我们的车子停了下来，我隔着窗玻璃模模糊糊看见隔壁车上后座一个女孩似乎的哭泣，她哭的肩膀都一上一下的不停抖动，一切只是似乎，透过雨滴并看不太真切，我想雨滴是她的保护色吧，这样没人看清楚她在车里哭，她就可以哭的在自由一点，不用忍着。

秘密，这时我突然想起了这个词，是不是每个大人都有秘密呢？嗯，不过，雨滴让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仿佛罩了一层朦朦胧胧的东西，看不真切，所以雨滴帮所有人掩藏着他们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秘密。

我一觉醒来的时候，似乎已经快下午了，雨已经停了，太阳倒是出来了，我心里不由得想妈妈真是不走运，我猜应该快到奶奶家了，但是眼前的景色确着实吸引了我，大片大片金色的麦田，在太阳的照耀下更是金光闪闪，有点像金色的海浪在大风里一层又一层的翻滚，道路的另一侧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明亮的阳光像是揉碎了撒在河面上，像夏夜的星星，公路两边的远处是绵延不绝的山脉，整个山长满了树，树叶在风里不停的翻滚，时而是绿色的，时而是灰色的，大片的绿和大片的灰色来回转换，感觉像是有人故意拿着调色板随心所欲的涂抹着大山，公路上几乎只有我们一辆车，所以显得格外宽大空旷，总之一切都美我舍不得眨一下眼睛，生怕错过了。

爸爸说要带我们先去一个朋友家休息一会，我没什么意见，弟弟更没什么意见，所以我们在一条公路的分岔口像左拐去，左边的那条路稍微窄了一点，不过风景也特别美，车子开了大概半个小时，爸爸在一处白色的小洋房前停了下来，这是一个看起来不大，有两层的房子，它的样子很特别，和我们小区的房子以及我见过的所有房子都不一样，它的楼顶是红黄色的瓦片拼起来的，还有一个漂亮的小窗户，窗户上垂满了从房顶上掉下来的绿色的植物，一楼的门前有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前有一块小小的草坪，还有一整片在风里摇曳的红艳的玫瑰花，爸爸顺着草坪中间设置的鹅暖石铺成的小路向大门口走去。

他让我们先呆在车里等，因为他不确定他的朋友是否在家，我看着爸爸站在烈日下白色的大门前按起了门铃，他按了好几次，都不见人看门，但他还是在按，感觉像是手指不受控制一样，我瞬间觉得爸爸也有傻傻的时候，正当我以为爸爸准备放弃的时候，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苗条，一头大波浪卷的女人，我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但感觉他们都在笑，尤其是爸爸，我可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笑，那是一种在北方的深冬吃到草莓又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的笑，又像是丢了一件什么玩具，然后又突然在沙发下找到时不自觉的笑…

然后，我看着爸爸向我和弟弟走来，招呼我们下车，他一个手拉着弟弟，我跟在后面，那个女人也迎了上来，看得出来，她也很开心，她亲切的拉过我的手，又摸了摸弟弟的头，她没问我们叫什么，也没问我们多大，感觉她对这些都不敢兴趣，通常情况下，我遇到的那些大人都会问的，不过她倒是说了句，你女儿的眼睛和你可真像，和当年的你一模一样，爸爸笑了笑，没说话，爸爸让我和弟弟叫阿姨，我们都怯懦的叫了声，我想一是我们从来没见过她，而是她的这身打扮，我还头次见，一身大红色的裙子，大红色的嘴唇，像院子里盛开的玫瑰，画着长长的睫毛显得眼睛特别大，像是精灵一样，左耳朵上戴着一个圆圈状很大的耳环，右耳朵上是长长的一个链子垂到脖子上，手指上也带了各种好看的戒指，总之像是风中的女子，不像凡人，美的非同寻常。

走进去之后，家里的陈设更是让我大吃一惊，客厅的中央是一个木制的旋转楼梯，大概是通向二楼的，客厅的正中央不是沙发茶几，而是一台很大的钢琴，钢琴的右边有一个不规则的木制桌子，上面放了一个唱片机，在远处一个大的飘窗旁种满了各种植物和花，窗户旁边是一个椭圆形白色雕花的镂空吊椅，左边是一个玻璃式的餐厅，餐厅里有整架整架的各种酒和杯子。

她问我和弟弟想喝什么，我说要蔓越莓果汁，弟弟说也一样，我想弟弟大概是有点害羞一时不知道想喝什么，才说出喝我一样的，很快我和弟弟就被招呼进了餐厅，餐厅有一个长方形的木质桌子，桌子很矮，旁边放了很多不规则的小沙发，可以坐可以躺，她把两杯调好的果汁放在桌子上，装果汁的玻璃杯很好看 ，蔓越莓汁紫红色使整个杯子也变成紫红色，上下起伏的碎冰块像是藏了什么秘密一样无处安放，她还给我们准备了很多小甜品，样子都很漂亮，我只认识其中一种是榴莲千层，也真的是饿了，中午我和弟弟被爸爸叫醒随便吃了点面包水果，抬头一看，我发现弟弟和我一样狼吞虎咽的吃起这些甜品，同时大口喝着饮料，弟弟吃完玩了会桌子上的一些小玩偶就在一个沙发上睡着了。

我虽然有点累，但更新奇于这栋房子，所以目光还在四处扫视，我走出餐厅时看见那阿姨坐在吊椅上，爸爸站在她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阿姨，两个人正聊的开心，我走过去问她可不可以上二楼看一看，她笑着说当然可以。然后我就顺着旋转楼梯向上走去，顺着二楼的栏杆望向远处，一切感觉尽在眼底，这时太阳已经不是中午的银色了，也不如中午扎眼，所以周遭的马路，山，树，房子，花，小河，都被染上了一层隐隐约约的昏黄色，看觉一切都看不清楚了，像是被刻意藏匿了一样，但是这一切还是在那，并不会消失，也反而更漂亮。我渐渐的也生出了困意，看到房子里有床，就倒头睡了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外面还是金黄色朦胧一片，我蹑手蹑脚的下楼，在楼梯的转角处，却看见了爸爸和她在喝红酒，他们陶醉其中，好像是在聊他们当年在大学里组乐队的事，两人的表情时而放开大笑，时而泪眼婆娑，我有点震惊，我可从来没见过爸爸喝任何酒，过了一会，爸爸竟然坐在钢琴前弹起了琴，这我也从来没见过的，就连我们学校要家长和孩子一起表演儿童节的时候，爸爸都没有这样做，那是一首优美而又有点忧郁的曲子，感觉像是吃一块美味的蛋糕，还没吃完就被服务员给撤走了那种淡淡的忧伤和遗憾，爸爸一边谈一边回头看着那个阿姨，眼睛里有温柔还有其他像是疼惜又不像，那个阿姨似乎被爸爸的眼神触动，然后放下红酒杯翩翩起舞，那婀娜的身姿，无助忧郁的舞步，连我都要心碎了。要是在平时，我好奇的事情，我肯定要簇到面前去问个为什么，可是，这次，我就硬生生的站在哪，始终挪不开脚步，我感觉他们像是粘连的很近，其他人怎么都走不进，我突然无比悲伤的想到了妈妈，就咚咚咚，故意很大声的踩着步子下了楼，他们看到了我，钢琴声和舞蹈都戛然而止，感觉爸爸顿时有点手足无措，像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一样，脸涨的通红。那个阿姨也有点尴尬的站在哪里，爸爸，我们要走了吧，奶奶会等急的。我脱口而出这句话，感觉这完全不像是我的声音，没有一点小孩子的可爱之处。爸爸赶忙讪笑着说，对，是该走了，然后去餐厅找弟弟。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了一种攻击性，但出于礼貌还是给她说了句再见，就径直往车里走，弟弟还在睡的浑然不绝，被爸爸抱进了车后座，爸爸放下弟弟后，去和那个阿姨讲了些什么然后进了车。

车子缓缓的开往奶奶家的方向，我板着脸没和爸爸说话，爸爸似乎看出来了，他有点讪讪的说，等我长大就明白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他，但我觉得爸爸那淡淡忧伤的神情突然让我心软下来，这也是秘密吧，像上次在广场上一样？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来这么一句。爸爸点点头。我勉强笑了一下算是和他达成了共识。我想以弟弟的性格，肯定只记得自己吃了甜品喝了饮料，所以今天什么都没发生。

车子开出那个窄窄的公路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所有的山，树，房子，都笼罩在了黑色的帷幕之下。奶奶一定做了一大桌好吃的在等我们，妈妈过几天也会开车来，这样我可以和爸爸妈妈弟弟一起去河里游泳了，像去年一样，像前年一样，像很多个过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