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

      说到我最喜欢的玩具，那一定是妈妈送给我的巨型洋娃娃。

      第一次看见它，是妈妈在工厂处理残余染料的时候。布料散发出点点腥臭，有一点难闻。但是我的娃娃不一样，它身上透着一股薰衣草的香气。它留着一头棕色的长发，眼睛是深褐色的，它美极了，美的像是一个遗落在人间的公主。

      “宝贝，这是给你的礼物。它很重对吗？我们可以把它放到后备箱，开车带它回家。”说完，妈妈将娃娃放进麻袋，拖入后备箱，载着我和娃娃，回到了家中。

      妈妈是这家服装厂的缝纫女工，每次妈妈下班回来都会带些零碎的布料，给我的玩具们做好多美丽的衣裳。妈妈的针脚完美无缺，就算是一块肉，将两块肉缝在一起旁观者丝毫看不出任何痕迹。

      我每天晚上都和这娃娃一块睡，有时候我在想，如果爸爸在就好了，他可以抱着我，为我讲睡前故事。邻居阿姨之前偷偷告诉过我自从爸爸和一个阿姨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妈妈，为什么她的肚子鼓起来，爸爸就要带她走呢？”

      “邻居跟你讲的陈年旧事，都是哄骗娃儿的，爸爸只是工作忙，他会回来的。”

      “妈妈，如果你不在家，我可以把娃娃也当成我的妈妈吗？”

      “当然啦宝贝，她也是你的妈妈。”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渐渐的，我的娃娃眼睛开始脱落，渐渐散发出一股霉味儿，薰衣草的味道也被这味道遮盖。

      “没关系宝贝儿，娃娃和人一样也会衰老。你看妈妈我，生了你之后，也就老了。”

      原来只要是妈妈，都会衰老啊，我来照顾它。每天我为它换洗裙子喷上香水，娃娃又焕然一新了。

      后来，妈妈的话应验了，爸爸真的回来了。

      “你把她们母女俩怎么了？怎么了！说话啊！哑巴么！”面对爸爸的嘶吼，妈妈只是笑笑。妈妈带着爸爸上楼，来到了我的卧室，我正抱着娃娃睡午觉，听不到外界任何的声音。

      “你瞧啊，她们母女不是躺在那吗。”

      “我在你心爱的女人身体里塞满了你送给她的薰衣草香囊，你们一家三口现在可以团圆了吧。嗯？”妈妈的笑声越发的刺耳，贯穿整个楼层。

      爸爸从那以后，就疯了。后来那个陪伴我的洋娃娃也无故消失了。

      我的家又圆满了。爸爸，妈妈，和我。

      三十年后，父亲在弥留之际，握着我的手告诉我事情的经过，我的养母将我的生母做成了洋娃娃。将它当做礼物送给了我。

    妈妈在病房外，看着母亲的神情我隐约感觉得到她的悲伤里有着胜利者的欣喜和得意。父亲也许没有疯，他只是不想成为缝纫女工赶制的第二个洋娃娃，仅此而已。

      妈妈从服装厂退了休，也再没了事后处理现场。染料气味，布料，都是生母身上残留的部分。

    原本我以为，妈妈只喜欢染红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