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妹妹早点歇息。我先回去了，明日师父教我练剑，还得早起呢。”
姜白芷知道劝不动她，掩着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好，姐姐慢走。”
“对了，”萧籽术起身送姜白芷出门，临了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姐姐明早去练剑时顺便叫下我呗，我想去看看。”
姜白芷闻言，伸手轻轻掐了她脸蛋一下，“妹妹莫不是想要偷师学艺？”
“怎么会。”
萧籽术弯了弯唇，自嘲似的笑道：“我力气小，连剑都举不起来，就算偷学了也用不上。妹妹啊，不过是想领略领略姐姐飒爽的英姿罢了。”
姜白芷说的自是逗弄萧籽术的玩笑话，转眼又立马换了严肃的脸色，“好，那我明儿一早就过来叫你，妹妹可别要赖床不起。”
“绝对不会！姐姐放心吧。”
萧籽术目送姜白芷渐行渐远，内心止不住地窃喜起来。
姜白芷离开后没过多久，便有个小厮送来一只铁笼子。
说是邓老夫人请全金都城最好的铁匠连夜打造的，水火不侵，十分牢固，特意叮嘱萧籽术把狼崽好生关在笼子里，平时可别再随便放出来吓人了。
萧籽术揉揉耳垂，讪讪应了，然后提着铁笼回屋，把它搁在里间的角落，底下铺了厚厚一层羊毛毯。
红袖和绿萼两人合伙，前后夹击，费了好大工夫才将小狼崽逮住，装进了笼子里。
嘟嘟待在笼子里哪肯安分，一会儿咬着铁栅栏，一会儿扒拉着毛毯，直闹腾到后半夜才消停，敞着肚皮睡去了。
萧籽术在两个丫鬟伺候下，洗去一身的疲惫，褪除衣裙，早早睡下。
这是在首辅府睡的第一个觉，算不上多踏实，倒也没做梦就是了。
第二日，卯初时分。
昨夜的露水尚未完全干透，满院子的荷叶翠绿欲滴。
阳光冲破淡淡的薄雾，从花枝间的空隙投射下稀疏光斑，透过冰绡窗纱落在地上，成了一幅写意的水墨画。
萧籽术已洗漱完毕，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红袖描眉点唇，捣鼓自己满头乱发。
红袖是个手极巧的，三下五除二就帮萧籽术挽了个双螺髻，衬得她整个人啊看起来宛似个粉妆玉琢的瓷娃娃，既可爱又灵动。
萧籽术喜欢得不得了，拿着一面小手镜左照右照，好不开心。
“妹妹！”
忽闻门外一声高喊，随后打帘声响起，只见姜白芷健步如飞地跨进来。
她穿着一件便于施展拳脚的宽松劲装，红白相间，满头秀发束了起来，用一根绯色的丝带齐额勒住。
腰间斜挎着一柄红穗宝剑，瞧着很有精神气。
一进来就连声催道：“妹妹可准备好了？咱万不能让师父等太久，否则，准会挨骂的。”
“大姑娘安。”红袖冲着姜白芷屈膝问安，默默退下。
“姐姐。”
萧籽术迎了上去，迅速整理了一下衣领，低头瞧自己身上有无不妥之处，确认完才笑道：“都弄好了，我们走吧。”
练剑的地方，在后花园一片开阔的平地上，聂茯苓与疾墨已经等在那了。
姜白芷见状，赶紧拉着萧籽术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去。
疾墨见萧籽术也来了，紧皱着眉头，上前横剑一拦:“你来做什么？”
摆出一副闲杂人等不得在此的架势。
“我只是好奇过来看看，放心，不会打扰你们练剑的。”
萧籽术冲他很有礼貌地一笑，得到的回应却仍是一张宛若笼着寒霜的脸以及一声冷哼。
她也并不介意，绕过疾墨，径直向聂茯苓走去。
聂茯苓正在手把手指导姜白芷握剑的姿势，阳光覆在她的眉眼上，却散发不出丝毫暖意。
凌厉的眸色，将一抹丝毫不亚于疾墨的冷酷渲染到了极致。
“聂师父。”萧籽术近前唤了一声，音色如芬芳的蜜糖般软糯娇柔。
“何事？”聂茯苓微微转过脖子，瞬也不瞬地盯住她，颦起了尖如利刃的柳叶眉。
萧籽术发觉她的目光异常犀利，似乎从冰水里浸过般凛冽，只是那么一眼飞过来，自己全身就不自在，莫名产生了一种内心的小心思都被看穿了的感觉。
“无事。只是过来与您问候一声，您继续，嘿嘿。”
萧籽术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有些尴尬地退到了一旁。
早耳闻这聂师父教学甚是严厉，曾就因一个小动作不到位，罚姜白芷站在烈日底下曝晒，连首辅大人的面子也不卖。
想到这，萧籽术心里就开始发怵，面上却不显，暗道：这聂茯苓，果然是个极难接近的主，想与她套近乎可真够伤脑筋的！
聂茯苓不睬她，又回过身去命姜白芷将上周学的剑法演练一遍。
“遵命。师父，您瞧好了。”
姜白芷早就跃跃欲试，闻言兴奋地应了一声，拔剑出鞘。
顿时，道道寒光迸射出来，将此间气氛凝得愈发肃杀。
她这把宝剑，名为“叱咤”，乃是大哥姜云策当年南征北战时的称手兵器，曾助他立下汗马功劳。
剑刃十分锋利，可谓削铁如泥。
姜白芷迎风而立，右手剑柄一抖，剑锋随即颤动，朵朵剑花登时洒落下来。
她身形矫捷，捏着剑诀把一套“飞花逐蝶”剑法舞得虎虎生威，不仅具有观赏性亦具有极强攻击性。
聂茯苓传授于她的这套剑法，不以争气较力取胜，颇适合女子练习。
每一招一式都配合着优美的身法，既可以当作表演娱乐，也可以在危机关头派上用场。
姜白芷手中剑越舞越快，脚下步法却丝毫不乱，人影与剑影一时交错在一起。
萧籽术站在一块花岗石上，直看得眼花缭乱，惊讶得张大了嘴，痴得连赞叹的话都忘了说出口。
没想到，白芷姐姐的剑术居然如此厉害啊！
惊叹之余，萧籽术不经意间余光一瞥，忽而察觉到了右上角有一个小少年，蹑手蹑脚地匿在假山后头，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瞧，眼睛里同样闪烁着星星似的光芒。
两者距离虽隔得稍远，又有婆娑晃动的柳枝碍了些视线，萧籽术却已由那少年的身形轮廓依稀辨认出来人的身份。
原来是姜云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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