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中元,我的外婆仙逝了。
清晨6点,母亲把我叫醒,说要回乡下外婆家了,我心里一惊,莫非是病重的外婆坚持不住了?一路上天气阴沉沉的,今天可本该是天晴啊?
赶到外婆家,只见亲戚们已经在屋外等候了,母亲下车便踉踉跄跄的走不稳路了。到了外婆床前,外公和舅舅神色凝重,弥留之际的外婆大口的喘着粗气,相当用力的睁着眼,是想看到每一个给她送终的人。母亲哇的一声扑到了外婆的身上,哭了出来,母亲太累了,这一年多来心里绷着的弦终究还是断了。不到一刻钟,在内外的一片哭声里,外婆任由人怎么唤都唤不醒了。
外婆就这样过了,这是一个我万万没想到的场景,一个至亲的离去在一刻钟里的时间内发生了。我是我外婆带大的,小时候便在外婆家住,外婆总会带我认识园子里瓜果蔬菜,草木鱼虫。她总是和蔼可亲教我认识“兰花,莲花,橘树,茶树……”她身子骨一向硬朗,每逢过节还能喝两杯小酒。可这么和蔼的外婆怎么现在就撒手人寰了呢?
想到这我眼中又噙着泪了,外婆去年查出癌症的时候便是晚期了,我那个时候经历了几次失败,郁郁而不得志。外婆却一直试图让我提起斗志,鼓励我去考研究生。为此,她还打听了附近最灵的庙宇,带着我去参拜。驱车停留在庙门口,一个几十米不到的上坡路,她也要慢慢走停留休息几次,才坚持走了上去。爬一个二百米不到的上坡路,便已脸色苍白,留了一身虚汗,这时我才明白,她的身体已经虚弱的很了,身体已是这般了,她心里还挂念着我的前途,跟我说到“外公为你求卦,一连打了三个顺卦,今年肯定能成功的。”那时候也暗暗对自己说,为了外婆也要为自己争一口气。
可到了今年4月我终于复试结束,她已经病在床上难以起身了,却还担心着我前途未卜。可到了6月,当她终于看见了我的录取通知书,她很高兴,挣扎着拿起了手机,放在腿上,用她还尚有力气的左手,一点一点一点,颤巍巍的用尚还能动的一个手指慢慢的慢慢的发完了一条朋友圈。“那个追梦的男孩,祝贺你梦想成真啦”她连动动手指都十分费力了,却只想把她的开心,用最简单的方式分享出去。外婆那两天格外的精神,似乎忘记了疾病和化疗的折磨。我当时想可能我也算争气,能让外婆感到欣慰了吧。可转念想到,还没带着她去我的学校转一圈,可这又有多遗憾啊。
屋外,突然下了一场急雨,把思绪拉回了现实。短短几小时,外婆家的堂屋已支起了一个简单的孝堂来了,这场离别的仪式比我想的要来的早了许多。附近亲戚朋友来了一批又一批,都说外婆是是仙逝,走时的面容很安详。
到了下午时分,乡上主白事的人还是建议先火化,再祭奠。待到外婆魂归故里时,却已是晚上了。车停在了罗家坝的桥头,表弟捧着骨灰盒刚下车,招魂的烟花爆竹已经响起。队伍举起招魂幡缓慢行进,路过附近的邻里,都会燃放一串爆竹,以示对外婆一路走好的哀托。在路上的那一片旷野之中,一串串爆竹的燃放,在漆黑的夜里像一条条火蛇在蜿蜒,指引着外婆的魂魄归家。
到达堂屋,灵堂已经布置完毕,唢呐班子也已请来。亲戚朋友,左邻右舍都已恭敬的站在了门外。敬香三拜,对于外婆做出了最后的告别,持香绕灵堂一轮,是对外婆无尽思念的缭绕。这个仪式显得是那么肃穆而庄严,魂起魂落,都是为了唤起和保存族群对于一个老人集体性的回忆。而更深层次却是体现一个民族的文化的面貌。
大约凌晨,唢呐声响起了,走在游香的行列里。我想到,大概唢呐是这世上最哀伤的乐器,一曲悠悠的唢呐,把生者对逝者的悼念慢慢传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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