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 外婆

近五年半的时间了，一转眼，距离外婆离世。

        在听闻室友外公突然走了之后，正在做着每天简单重复生活琐事的我，忽然就没有办法住一念，没有办法不去回想、联想，然后悔、恨、怨、哀、伤、爱... ...各种各样的情绪瞬间将我淹没。

        于是干脆快速地做完手上的事，爬上床打开电脑，将此刻所喷涌而出的感受记录下来。

        放到现在再去回忆那位至亲，记忆早就模糊成一片，模糊到记不清她的声音，记不清她的容颜，甚至记不清太多完整的相关事情，只有暖暖的、淡淡的情绪在胸中漫延开来。

        要说些什么呢？心中有数不清的词句在叫嚣着“让我先出去！不要挤我啊啊啊你踩我脚了魂淡！！！”，因此乱糟糟的略无头绪，那就先，回忆吧。

@记忆中最美好的外婆家

        最近跟小罗电话闲聊时知晓，外婆家所在一带的村子终于确定要拆迁了，一直住在村上的外公和小舅一家也准备往城里搬。我在心里轻轻叹气，并对小罗说“明天去外婆家的时候，记得多去村里四处转转。”

那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那是这样的地方——

        老式小楼带门前庭院，院里满是枣子枇杷李子桔子水蜜桃柿子等等果树；小楼多年前翻新重建过，但外婆外公这边小屋还是保持了原样，冬冷夏热，蚊虫常年不断并且我特别受它们欢迎，对于此点我至今仍百思不得其解。

        屋舍正对面隔了一户人家的庭前栽种着几棵青松，非常高，由于从小看多了附近也没有什么靠谱的参照物，我无法估测出它们的高度（加上我其烂无比的数学物理）。小时候我比较呆吧，应该，因为印象中我对它们很有好感，每次开始回想外婆家它们就会立刻浮现于我的脑海中，所以我当年一定没少对着它们发呆。

        记不清是多少个傍晚，夕阳西下，天色渐暗，我于大门口驻足仰望远处的青松，从群鸟叽叽喳喳地归巢到间或闻几声鸟鸣，单纯地想着“小鸟儿们都回家啦，真好”，同时被外婆催促去做该做的事，吃晚饭或是去村上的小店溜达消食。到夜渐深被外婆拉着慢慢沿小路回来时，在黑夜里依稀辨认着树影，侧耳分辨夜风和树上鸟儿偶尔的梦中呢喃，然后进入那不够明亮却刚好温暖眼睛的屋子，跟着外婆洗漱困觉。

        回忆好像用上了“复古”效果的相片，不，是PPT，一页一页自动播放着，连贯生动却带着让你愤怒无奈的不真实。

        就像在外婆家看过的雨，屋外大雨倾盆或细雨绵绵。我喜欢搬张小木凳坐在门口，傻兮兮地数着从屋檐间漏下的雨滴，似乎没有一次记得最后到底数到了多少，只是一滴一滴，一格一格地播放着。

        还有最具画面感的夕阳西下，配合着外婆家和邻舍炊烟袅袅，饭菜香不断，视觉加嗅觉的作用让这画面变得更加深刻难忘和富有诱惑力。嗯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傍晚的外婆家”有如此深的执念了。

        回忆中还有许多东西，在我说出“回忆”这句咒语时，它们便乖乖地在我眼前一一陈列，而最终都千丝万缕地指向外婆本身，是她让它们蒙上了一层温暖的光。

@我的怨念抑或是思考

        距高考近1个月时间，某个周六晚上，爸妈莫名都不在家，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如往常一般在自己房间写作业，只开了一盏台灯的房间显得特别空旷。大概是半夜的时候，爸爸回来了，进到我房间，我注意到他手臂位置别的黑布，他说，外婆走掉了。

走掉了？是什么意思？

       当时年纪太小，也因学业繁重没余地想太多，只是很伤心很伤心，拿过日记本用红笔写满满几页的心情，眼泪止不住地掉，外婆走掉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走掉了。

        后来赶到外婆家，亲戚们已是披麻戴孝的打扮，特别是阿姨和小罗，全身素缟，白得刺目，所以我哭了一整夜停不下来。我不想哭的，但是没有人有空或者有能力告诉我为什么这么突然。我想，他们肯定也不知道。

        然后就是送外婆遗体离开，大家都很悲伤，我记得好多人流眼泪的样子，如今就像电影一般在我心中存留着。也记得最后告别遗体，看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身体，觉得冷冷的，有些想法开始萌芽。

        关于善恶、对错、因果。

        高中生涯本就是三观渐定的时期，而我便因此“扭曲了三观”。外婆半年之内愁白头发，我当时年纪小，不懂得原因，也不懂得怨恨，说起来，就算放到现在，我也明白，很多事情都是自作，嗯，假使外婆懂得“儿孙自有儿孙福”或者“人生得意须尽欢”，那说不定现在还能帮我急一急没有对象这件人生大事。我很遗憾。

        所以我不断思考一些没有意义的东西，然后作出更没有意义的结论，再自行推翻，接着思考，再接着推翻。到今年，正好是本命年，依然还没到头的感觉。

        说到怨恨，嗯，更多还是恨自己吧，毕竟，人真正关心的也只有自己而已。怨恨许了那么多“长大了也喜欢住外婆家”、“要给外婆买好多吃的”、“不可能嫌弃外婆的”等一堆屁话的自己；怨恨自己那么无知没有能力帮外婆分担烦恼；但最怨恨的是，时间这个刽子手就这么挥挥爪，便在我完全投入于学业的时期，带走了外婆，一愣之间，留下只知道哭的不懂事小屁孩。

@所有的一切，源于爱，归于爱

        虽说其实无论发生过什么，人都在不断成长，生命中的任何事都可能会让我们学到许多，但还是想，感谢，关于外婆的一切，是我人生走到目前的助力之一（嗯，咱忽略一下失败这个现状），并将继续陪伴我走下去，至少，我仍在反复思考“爱”这个字的含义，然后加上“此刻便是结局”，我们该如何自处？如何与周围人相处？如何看待自己和世界？答案应该很简单，最牛叉的东西呈现出来的时候，你一定会觉得“原来就是这样嘛太简单了”。但也往往很难挖掘（嗯，蓝翔表示它已经尽力了），只有靠我们自己，勇敢面对。

结尾不作陈述结论，就这样吧，笔记本搁在腿上打字真的好累。

20141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