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看见她,是在一个下鱼的深夜。
这个人口密集的城市常年下鱼,还总是同一种没有人说得出名号的鱼,和人的食指差不多大小,看不见眼睛,被挤压肚子的时候,还会喷火。这里的人们出行脑袋上总绑着一个鱼缸,脚踩用防火材料做成的靴子。
“Hey, um.. I see those tattoos, like, all over your body huh.” 他和她在同一个屋檐下躲鱼,他正笨拙地拆下那个鱼缸,一边尴尬地开启对话。
她从风衣左兜里掏出一根细长的烟,熟练地伸手在他的鱼缸里抓了一只鱼,点了火。远处高塔上的白光渐渐变成了红光。他突然意识到,她并没有绑着鱼缸。
“Did the needle hurts you more, or your past did?” 他继续追问,自以为那是一个好问题。
没有人记得是什么时候第一次下了鱼,或者说没有人真正在意。迷信和传说充斥着大街小巷,有说被鱼直接砸到脑袋的人死后会变成鱼重新落在这片土地;有说一场鱼雨过后,全城接到最多鱼的人会发财;还有人说所有的鱼都是假象,是群体的幻觉,看不见鱼的人将会成为新的英雄。这些说辞的版本多到数不尽,其中部分甚至和另一些直接矛盾,主流信仰时常根据统治者的需求而被迫改变。
“Sure, smarty.”原来她带着西欧的口音。
“But technically ‘sure’ isn’t an answer for my question.”
“Nah, it is.” 她笑了,注视着斜右方一辆复古的敞篷车,快被太多的鱼淹没了。他也笑了,为自己的较真感到可悲。
鱼似乎越下越密集,他们不再说话,直到她的烟几乎燃尽。吐出了最后一口烟,她指指这最新一波的鱼。它们的肚子变得越来越透明,他惊奇地发现,原来它们的眼睛在肚子里,几乎占尽了所有的空间。高塔的红光穿透鱼肚子,变得粉红。
偶尔有红光挤过重重鱼身,打在两人的脸上。颜色交替着,像极了他长达数十年的梦,那些肮脏与激情交替的巷子,那些给海员们提供的避风港,那些摇曳的凌晨和温柔的酒保。只一个街区以外,咖啡馆里醉酒的人在嘶吼,广场上赌徒们在扭打,就连影院里的球员都在狂欢,这是狂躁的世界遗留下来最安静的一角。
“So, which myth do you believe?” 他伸出手邀请她共舞一曲,他们跟着鱼落地的节奏开始了。
“What kind of myths?” 舞步停了停,很快又跟上了。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5秒,读不出来她是否真的不知道。
“About the fish.”
“i’m just an foreigner.”
“hu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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