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零下二十度以下的极低温,击垮了我这样生活在乌鲁木齐,自诩经历过很多严冬的中年人。而朋友圈里,也都是一片喊冷声,即便暖气早已经来了一个多月。
这就很奇怪了,反复想,乌鲁木齐难道没有这么冷过吗?当然不是啊。不要说现在每年冬天三九四九时都会有几天这样的低温,那放在三十年前,记忆里雪也比现在大,温度也比现在低。那时候是怎么过的呢?如今的低温只不过突如其来的提前一个月造访了两天,我们怎么就受不了了呢?
是生活好了,我们受不了苦了?还是我们的身体体感发生了根本的变化?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看到楼下那些在雪地和寒风中奔跑玩耍的孩子,才不得不接受冬天是孩子的季节,是年轻人的季节这个事实。
想起小时候,大大的雪一场一场的下,走出去没过脚脖子都是常事,但孩子们就是喜欢,打雪仗,堆雪人,滑雪车,甚至比赛着吃雪和出溜,直到湿了衣袖和裤腿,被家长生拉硬拽的弄回家,一被骂着问冷不冷,都是满头冒汗的大声说不。
大人们下雪在干什么呢?基本都在房子里,不是猫冬,就是喝酒。
那三十年前,我还很年轻的时候,我在乌鲁木齐的冬天感觉到寒冷吗?也没有。
那时候的乌鲁木齐,几场雪一下,街道上就满是一条条被车碾压后形成的深深浅浅的纵横交错的冰沟子,自行车和人在这样的路面,是无能为力的,连经过的车,都是一个个滑得龇牙咧嘴的上下左右咣当。但唯有孩子们,欢乐的跟在车后面,让车带着滑跑。摔一下,一骨碌再爬起来继续。
这也确实啊,在冬天,被冰雪滑一下摔倒,大人们往往就能成住进医院的事故,而孩子呢?没事。
那时候很年轻的我半夜去火车站接人,大雪不停的已经看不到路了,所幸还有路灯。就那样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三公里把人接上,没有羽绒服没有皮大衣没有貂,冷吗?不冷。
那时候和妻子住在单位很有年头的单干楼的十平米单身房里,墙薄的和门一样,门薄的和纸一样,从窗外望,都会被冰溜子挡住视线,半夜经常被暖气片爆开的声音惊醒,然后全楼上阵都在楼道的河流里清理。那时候觉得冷吗?不冷。
然后,乌鲁木齐的冬天就交给了女儿。
两三岁去公园冰面滑冰车,五六岁滑冰刀,我们在一旁瑟瑟发抖,问女儿冷吗?女儿红扑扑着脸蛋说,不冷!?
十岁左右,冬天去天池湖面被雪地摩托拉着飞滑翔伞,我们在冰面上眼泪鼻涕,她在上面欢呼着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后来,女儿大了,中学,大学,冬天时,有时间都会去市内的和南山的滑雪场滑雪,我一层一层的裹着等她,还是冻成了鹌鹑,而她,不把中高级道都滑一遍,就不算过瘾。
到去年冬天,她在自己的城市和朋友去滑雪,完了电话里说,感觉好冷啊!
我回答她,那是你真的长大了。
是的,长大了,冬天就不属于我们了。
如今,我们的冬天都在哪里呢?
在记忆里,在火锅里,在炖羊肉的热气里,在温暖的房里,在不情不愿的工作里。
只有孩子和年轻,执着的守在冬天里。
这可说不上什么季节的偏爱,而是只有纯粹才能进入冬天的纯粹,只有简单,才能喜欢冬天的简单。
所以,我们成熟后,就和冬天默契十足的互相放弃,用足够的寒冷保持彼此之间的距离。
我们不喜欢。
冬天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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