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看《青苔不会消失》之前,我不曾看过袁凌的作品和文章。实际上,在很早之前他已经是非虚构写作类型中的知名作者了。看了这本书之后,会有一些时候,不自觉的拿他和柴静作比较。
柴静和袁凌,同样是记者,同样是作家和媒体人,同样都那么爱说实话,那么爱关注底层人民和悲惨的事件。
然而,他们的区别在于,柴静是看到了一些事件的真相并且抱有乐观主义的想要帮助一下受害人,无论是通过媒体的宣传还是自身的一些温暖,她想做些什么在做些什么,甚至是改变一些什么。而袁凌给我的感觉却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就像是他在序中说的最后一句话一样:我想完成这近于不可能的任务,为卑微的力量,作无言的见证。就是这样的感觉,袁凌的角色只是一种见证,且是无言的。
2.
前几天,我做了一个噩梦,凌晨四点被吓醒了,当时的感觉就是心跳快要停止了一样,再也睡不着了。我想我永远都忘不了我的噩梦内容:不知什么原因,我下楼和朋友聊天,孩子在楼上睡觉呢。这时候我听到楼上的孩子醒了在喊:“妈妈,妈妈。”我抬头看了一眼六楼的家,心想孩子醒了,我不能让孩子害怕的找不到妈妈。于是,在楼下,我喊到:妈妈在这里呢,宝宝不怕,妈妈在这里呢。谁知道这时候,醒来的孩子爬到了窗边,然而悲剧出现了,窗子竟然没有玻璃,孩子一下就掉了下来。作为妈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从楼上掉下来。那种感觉很真实,吓得我一瞬间仿佛停止了呼吸一样。
醒来之后,我认真的想了想,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因为我的“悬崖意识”非常强烈。我是一个在可控制范围下不把自己和家人置于任何危险境地的人。而梦中的感觉,之所以让我极度痛苦,醒后我分析,是那种“无力感”,面对自己重要的人面临危险时却无力救助的的无力感让我悲伤、恐惧。
很多时候,人们的恐惧、悲哀、感伤都是因为这种无力感。而在《青苔不会消失》这本书中,我也明显的感觉到了袁凌的无力感。
在生活中的我们,面对的人生艰难和悲惨是有限的,即使我们是被命运摧残的悲惨受害者,我们也许亲身感受,但这痛苦也毕竟是个体。然而作为记者的袁凌,他采访过的人,他了解过的悲惨伤害,他接触过的艰难人生,是那么多。多到他仿佛和这些人一起生活过,感受过一样,多到任何时候他都不能淡定地去谈论那些人的人生。然而更加悲哀的是,他却无力改变任何事情和任何人。他只能如实的报道,或者给予他们一些人情温暖。
3.
《青苔不会消失》这本书 分为“卑微者”、“出生地”、“生死课”三个部分。 叙述了十二个惊心动魄的灵魂故事,写出了一百位中国社会底层的人物故事。 我慢慢地翻着这本书,被一篇篇真实的故事震惊着,被一张张真实的照片震撼着,被一个个我永远也不可能感受的人生触动着。
我看到“王多权对母亲说,防,你防不住。死,有千条路。”“对于在矿难中不幸地幸存下来的矿工们来说,在所有的生存要诀里,熬是第一项。”在我结婚之前我从未接触过任何的煤矿工人,我根本不知道煤矿工人是高危作业人员,然而,结了婚我才知道,作为煤矿工人的公公就是靠着下煤窑来养活着家里的三个孩子并一个个都供上了大学。就是这样的危险到随时可能丧命的工作维持着家里的新希望,这就是贫苦人民的生活途径。
我看到了“2016年的世纪寒潮里,许世佩的三弟和大妹两家夫妻硬扛着寒冷,只靠大被子和人体御寒。”“要是被赶到燕郊,宁愿不去,回老家。这是大姐夫和许世佩共同的想法。”一线城市的外来务工人员多是以底层身份生活着,小摊小贩,建筑工人,他们住着简陋的集装箱房子,吃着没有营养的大锅饭,带着孩子的,孩子跟着过简陋的生活,没带孩子的,孩子就成了留守儿童。然而即使这样的“北京局外人”都快要没有了容身之所。这是现实,在没有阅读这本书时,我也接触过这类人的生活,想要寻得一席之地,却是难于登天。然而能够想明白,被推着赶着混不下去就回老家的已经算是明智的了,还有很多务工人员和北漂追梦青年一样,一来就走不了了,不是不想走,是真的走不了了。
无论是矿难、煤尘还是别的任何一种原因造成的艰难和痛苦。那些真实的感受都是存在的。这些被袁凌记录并且传递给我们,我们接收到,了解到,感受到这些痛苦,但我们无力改变这些。这是时代游走的压痕,明显、有力,它不能被磨灭,它时刻在提醒着我们。
很多人,为了生活、生存、甚至是生命,在努力寻求着人生中的很多不可能,一步一步艰难却勇敢的前行着,而那些幸存或者幸运的我们,即使无力,即使不能发声,我们也要做好能做的努力。就像袁凌说的“需要一种同样节制、朴素又内向的语言,在人性的地平线面前保持缄默,让不可言说的自行发声。像面对棚屋地上陈列的物什,和床上干枯的年轻身体,唯有倾听,放弃表达。虽然表达,是我唯一磨炼的技艺。”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不可言说的自行发声。为卑微的力量,作无言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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