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过景德镇无数次，看柴窑出窑却是第一次。
下午，我们来到位于景德镇北郊名坊园冯氏祖传窑的时候，今年的第一窑刚刚出窑。尽管有两件釉里红没烧透，烧成了釉里黑。烧窑师傅还是高兴地说，今年这一窑的品相不错，比去年的强多了。
出柴窑好比开盲盒，来出来什么更多凭运气。这一窑出品的有天青瓷、祭红、郎红和青花瓷等多个品种。一眼望去，每一件瓷器都笼罩着一层温润如玉的光芒，摸起来油腻厚泽。郎红瓶艳而不俗，祭红瓶低调雅致，天青瓷圣洁高远。每一件柴窑制品都好像一位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端庄而沉静。
老板告诉我们，柴窑只能用附近山上的马尾松烧制，松树的油脂渗透到制品中，造就了柴窑制品独特的观感和手感。一口窑有几十个窑路，每个窑路的温度都不同，适合烧制的品种也不一样。同一个品种上不同的釉料对温度的要求也不同。一次柴窑烧制一般要四十多个小时，需要两个有经验的把庄师傅轮流目不转睛地盯着火候。
冯氏祖传窑始于明代，至今已经传了十九代，培养了一代又一代有经验的把庄师傅。尽管如此，柴窑的次品率依然不低。正因为成品率不高，技术难度大，现存柴窑少等多个因素，每件完美的柴窑制品都价格不菲。
我们随口问了一个郎红瓶的价格，老板轻轻的说:“七位数。”
我们扳着指头算了半天，七位数到底是多少钱。
几十件柴窑中，我最喜欢的还是那几件窑变的作品。
窑变是先把微量元素添加在釉料里，不同的微量元素烧制后呈现的颜色不一样，随着火苗的走向形成各种独特的图案。俗话说，入窑一色，出窑千色。说的就是窑变的魅力。窑变的因素太复杂，非人力能控制，变好了就是窑宝，变坏了就是窑废。是宝是废似乎就在这些火焰的一念之间。
仔细端详这些窑变的画面，这些火焰吐出的小舌头，有的像羽毛，有的像枝条；有的像小鸟飞过的天空，有的像鱼儿游过的水面；有的像春风吹过的稻田，更有的，像守而不得的心情；像固执的怀念，像不屈的等待。
梵高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能看到烟，但是总有那么一个人能看到这火。这些窑变画面上的火苗，是谁心里的那团火呢？一定是没有等到那么个人，就把自己的灵魂寄存在柴窑上，继续千年的等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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