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一片灿烂明黄的向日葵摇曳着身姿。因为气候适宜,白桦镇一半的村民都种有向日葵。苏晴兰家也不例外。离家不过两百米的田地里,就种着一片向日葵。小时候,苏晴兰跟几个邻居玩伴就经常在向日葵地里玩捉迷藏。
“还是老样子没变。”苏晴兰望着一片金黄色,满眼的笑意。小时候心情差的时候就喜欢往这里跑,开心的时候也喜欢来这里。半人高的向日葵地后面有一小片空地。空地上有一颗白桦树,还有一只秋千。白桦树下,静静地摆放着的制造简单的秋千是小时候,爷爷为她们姐妹制作的。苏晴兰手抚上能已经被磨光滑的椅背;依稀间,仿佛回到小时候,她和妹妹就这样坐在秋千上,爷爷则一下一下地推着秋千荡起来;一旁浇水松土的奶奶也会一起过来推着秋千荡;有时候,爸爸回来找不到他们,就来地里找;看见她们在荡秋千,还会跟她们争,爷爷还数落过爸爸是个大孩子;最后,爷爷还是连着坐在上面的爸爸一起推着荡秋千;爸爸也会让爷爷奶奶坐下,自己去推。那时候的欢笑声还是经常回荡在耳边。
苏晴兰坐上秋千自己摇荡起来,到后来,爸爸带着她们去城镇读书之后,就没有了那样欢乐的时光,自从爷爷去世之后,欢笑声更是少了很多,轻叹声也在增多。好想爷爷,好想过去快乐,无忧无虑的时光。为什么一切会变得这样陌生冷清。
秋千一下一下地摇荡着,头顶上不时飘落着树叶,这片金黄色的向日葵花影仿佛没有以前那样令人温暖的感觉。一直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的苏晴兰,全然察觉不到早在这里休息很久的黑猫。
向日葵地里的黑猫,被苏晴兰荡秋千的轻微的响声吵醒。一绿一紫的眼瞳盯着苏晴兰一动不动地看着。原来是这丫头,看样子是在想念自己的爷爷吧。也是,年少无知,必然快乐无忧的;渐渐长大了,才知道原来世界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简单的。经历需要自己去体验,去感受;不要忘了初衷,才不会迷失方向。黑猫本想不理会闯入自己休息地方的苏晴兰,但事与愿违,偏偏这时,苏幼兰的大嗓门吵得他无法休息。又是那个小鬼,一点都不像女孩子该有的矜持淑女。然后就看见苏幼兰风风火火地跑过来。
“姐姐,雅茹他们邀请我们去玩呢…………”还没等苏晴兰答应,已经被苏幼兰拉着走了。
“还没跟奶奶说一声呢……”
“不用了,奶奶肯定知道我们去雅茹家了,快点走吧,说不定你会觉得惊喜的……”苏幼兰贼笑道,不怀好意的灿笑起来。
当然,知道苏晴兰心事的苏幼兰所指的意外惊喜,便是苏晴兰很有好感的青梅竹马的陈熙然。
金雅茹家在苏家南面不到五百米,经过一条小山溪,再绕几个路口就到了。今天的聚会也算是热闹的,几个曾经上学下课都在一起的朋友都过来了;最令苏晴兰意想不到的便是陈熙然的到来。那时候,陈熙然可是她一直喜欢的优秀男生了。而自己喜欢陈熙然的秘密也只告诉了雅茹一人。但自己没有勇气去告诉他,害怕被拒绝后,连普通朋友都不是。那时候,雅茹还曾自告奋勇地说要替她去告诉陈熙然自己的心思,但羞怯的自己还是又一次地阻止了雅茹的义举,再后来就搬到城里去,也没什么联系了。
“晴兰,给……”金雅茹拿着一杯饮料递给她。金雅茹家在白桦镇也算是比较富裕的生活用品店,一栋楼分三层,一楼就是店面;金雅茹一群人就在三楼聚会。
三楼空间不是很大,但布置了彩带和气球,又有各种饮品零食小吃,聚会的重点当然得有音乐;房间里流行歌曲不断,人人开心娱乐,三五成堆地聊天八卦,一个派对气氛满满……
“没想到人来得挺多的……”苏晴兰接过饮料,边说边下意识地寻找陈熙然的身影,却又不敢多看几分钟,怕被察觉到。金雅茹似乎有什么心事,想说又欲言又止,忽地瞟一眼陈熙然的方向。刚好陈熙然也看向这边,他也默契地微笑着,便朝这边走来。苏晴兰没由来紧张地站起来,略微躲在金雅茹身旁。
“好久不见了,晴兰,比以前漂亮很多啊…………”陈熙然大方地打招呼。笑容满面,高大修长的身形就知道是喜欢运动的人,加上开朗帅气的外表,确实是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
“是啊,好久不见了。都三四年了吧……”苏晴兰小声地说着,但还是控制不了自己脸在发烫,心跳加速;苏晴兰只能假装镇定地哈哈笑,眼睛不时飘向其他地方以转移自己的紧张。金雅茹则配合着两人的谈话,也不知是不是苏晴兰的错觉,两人谈话之间总存在着隐形的默契;两人有说有笑,也懂得打趣配合。苏晴兰看着两人微笑的表情,有些晃神,是自己好久没跟他们在一起有些隔阂?还是他们本来就这么默契!聊了一会,金雅茹意识到一旁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和陈熙然的苏晴兰,突然有些慌张,像暴露了自己极力掩饰的事实。
“怎么啦?晴兰……”金雅茹晃了一下出神的苏晴兰。
“哦,没什么。可能太热闹了。一时有些头昏……”苏晴兰掩饰地说。然后喝了口饮料,心中的莫名情绪让自己突然感觉很闷,很难受。
“我去拿饮料……”陈熙然显然是借故离场,好让金雅茹苏晴兰两人聊天。但是,直到派对散场,金雅茹跟苏晴兰的话题也没有以前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谈,无娇不撒。
几年过去了,或多或少,每个人都改变了;只是希望能有机会在相聚,再一次回味过去,回忆当初,只有这样,才不会那样淡漠,足渐变陌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成长路程,谁也无法保证能在一起多久,天下无不撒的筵席,分开也是必然的。这多少有些让人伤感;不过也有例外的,苏幼兰开心地游走于一个又一个聊天八卦堆里,是插足多,也是最开心,无拘无束的。苏晴兰有时候也是挺羡慕妹妹有这样洒脱无拘的性格。
平静的溪面清澈见底 ,有时还能看见一两条小鱼在水里嬉戏追逐;苏晴兰安静地坐在石阶上,看着水面发呆。从昨天派对回家后,苏晴兰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莫名的猜忌,让自己不开心。
一片树叶飘落,平静的溪面当起涟漪,也像现在苏晴兰的心情,有什么事堵在心头。脑海里满是金雅茹跟陈熙然说笑开心的笑靥。为什么自己会怀疑他们两个是情侣关系的?都没听别人提起过!雅茹也没跟自己说。是自己神经质了。苏晴兰摇了摇头,不会的,他们不会在一起的!因为雅茹知道我喜欢陈熙然的!而且雅茹也没跟自己说。说不定她因为自己喜欢陈熙然,借机接近他好帮自己去多了解陈熙然呢!没错,就是这样。雅茹曾说过会帮自己表白的。终于自己想通的苏晴兰站了起来,开心地伸一下懒腰,“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而后又想起昨天陈熙然当面夸奖自己越来越漂亮时,苏晴兰又一次脸红,忍不住傻笑起来。陈熙然已经开始注意到自己了,那自己现在表白,应该会接受的吧!想得入神的苏晴兰又是一阵傻笑,脑海里不乏少女心荡漾的恋爱情节。
“对不起,请问…………”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但还是打扰不了沉浸在自己想象世界里的苏晴兰。没办法,那声音只能再一次发问,声调也提高不少,“对不起,打扰一下。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第二遍时,苏晴兰才回过神,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啊,你,有什么事吗?”这人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是不是听见我说什么?
岸边不远处的沼泽地上,一个连衣裙少女,正楚楚可怜地看着苏晴兰。看样子像遇到什么自己做不了的事。苏晴兰打量了一下女孩,奇怪!这女孩子,怎么看起来轻飘飘的,像一缕烟,又像一个影子那样不真实。苏晴兰突然瞪大眼睛看着少女,心头范起丝丝凉意。这样不好的感觉,小时候也曾经有过;苏晴兰感觉脊背发凉,鸡皮疙瘩顿生。不会吧!大白天地居然会遇见这种东西,苏晴兰表情不知有多难看,是笑还是哭,连自己都不清楚,“哈哈,刚才好像有人在叫我…………”然后边说边向后挪脚。少女看出苏晴兰想走的意思,于是靠近几步,却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急忙说道,“姐姐,你不用害怕的,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可人终归抵抗不了原始的本能,既然害怕到发抖,当然是逃为上策了;况且对方一非人类之物一再靠近自己。“啊,你别过来,走开走开,啊……”苏晴兰退到岸上转身拔腿就跑。沿溪桦树在往后移动,苏晴兰的速度也是挺快的。虽然害怕,但也不至于边跑边叫,毕竟曾经也经历过;而且身上也有奶奶做的护身符。不知不觉便把少女甩在后面。
看着跑远的苏晴兰,少女追了几步便停在原地,沮丧地看着地面,“我没有伤害人的意思。难得遇见一个能看见自己的人,我只是想让爸爸妈妈知道我在哪里?我的身体一直在水里泡着,自己也会觉得很冷的…………”
就在少女又一次陷入失望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你是附近山溪溺亡的孤魂吗?”
少女下意识地抬头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只神秘高傲,有一双妖艳鬼魅,一绿一紫眼瞳的黑猫,“是你在跟我说话吗?”
黑猫点了点头,“你把你的经历告诉我,或许能帮上忙。”真令人惊讶,那丫头居然有阴阳眼,气场隐约有威慑力。
少女虽然没有见过会说话的猫,但自从自己变成灵魂,再奇怪的事情,她也会相信了;而且说不定还能帮上自己。于是,少女信任地一五一十地告诉黑猫自己的遭遇。少女名叫蓝琥珀,家在邻村,因为来白桦镇探亲,不想被歹人欺骗拐带;自己想办法逃跑,却不熟悉地形环境,失足落水;自己的身体被水草缠绕,浮不出水面。自己没办法回家,爸妈一定很伤心。
“原来是这样。”黑猫轻叹一声,“水鬼可以通过找替身,让替身接替自己受难,让自己有投胎的机会的。你为什么不找替身?”
少女先是一愣,然后微笑道,“我知道找替身,就是要害死一个人。但是那样的话,不就又有另一个家庭受到伤害,我不希望悲剧再重新上演,有时看见小孩子玩水,我还是会提醒他们玩水很危险,有些不听话的,还会吓唬他们呢…………”少女说到最后,反倒微笑起来,像是自己在整蛊别人玩一样轻松快乐。黑猫看着有些迷惑,这女孩心思单纯善良,真是难得,“嗯,我会帮你通知你的家人的。你做得也不错。”少女听到黑猫肯帮自己的忙,还赞成自己整蛊人的做法,很是开心。好久没人陪自己聊天了,就算是猫也很好。
“如果你不想再做水鬼就来找我…………”黑猫说完潇洒离去。琥珀少了个遗憾心里踏实,整个人也变开朗了。不相识的黑猫也能帮自己,自己也一样能做到。在琥珀心里萌生了一个要守护来山溪玩耍的村民想法。
没过几天,蓝琥珀的父母果然来到山溪边,打捞起蓝琥珀的身体;蓝琥珀的父母痛哭流涕,伤心欲绝;众人也纷纷谴责拐带贩卖人口的人贩子。最后好像轻松地找到了人贩子的窝点,不仅帮蓝琥珀出口恶气,也解救了不少被拐的儿童。做坏事的人终将得到报应。而这一切的推动的功劳关键,或许只有蓝琥珀一人知道。
经过逮捕人口贩子这件事,苏晴兰白日遇见鬼的心里阴影,总算好了一些。因为她知道,那个女孩可能只是想找她帮忙;而不是想找她当替身。知道了苦衷,心里便多了一份怜悯,少一丝害怕。不过,纵观此事,一定是女孩找上人去帮忙,不然不会这么顺利。苏晴兰也是佩服那个被找上,并且能不害怕地去报警,去告发,帮助解救被拐儿童的“弱势群体”。
“哈欠……”在某处休息打盹的黑猫无征兆地打起喷嚏,然后人性化地抹了抹鼻子,接着睡觉。
有时候,本心期待的愿望是那样令人愉快兴奋;但是当愿望实现不了时,心里的落差和难过,是与自己的期待值形成正比的。期望越大 ,失落越大。
回到白桦镇已经三四天的苏晴兰姐妹,不光是来度假游玩,走亲访友那样懒散之徒。在照顾奶奶,完成作业任务之余,也找了份暑假工兼职。说起来还是金雅茹能干,有人脉;因为这份工作便是金雅茹家的朋友介绍的;重点的重点就是陈熙然也在那里工作的。初中之后迫于现实就出来打工,因为勤快,也得到很多人赞赏。因为知道陈熙然也在那里工作,苏晴兰兴奋地一夜没合眼,结果第二天没精打采;苏幼兰看着黑眼圈的苏晴兰捂嘴偷笑,“呵呵,你是被水鬼吓到,有阴影,还是因为陈熙然而失眠啊!”
苏晴兰能看见鬼魂只有奶奶和妹妹两人知道,所以自己才经常随身携带奶奶给的护身符;要说奶奶的这方面的认识真是超乎想象,简直能比得上那些神婆。不过奶奶不屑以这些认识为生,说是帮帮人,也算是积功德,“你能不能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正洗碗的苏晴兰心虚气急地说。更何况,现在这么多人,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苏幼兰假装防卫地查看四周,“放心吧,没人在附近。而且餐厅里放着歌,这里又是厨房,陈熙然肯定听不见的……”
西式餐厅里,装饰气派华丽,这里也是白桦镇最有名的西餐厅了,在这里工作也是很多人羡慕的事。穿着职业装的服务员更显高雅专业,管理也很严格;刚来的苏晴兰姐妹没有工龄,就只能在后厨帮忙下手,偶尔到前厅帮忙。
“这个是二十号的……”一个厨师做完牛排,按一下铃交代一声,便赶着做下一份,好像牛排永远做不完。厨房里的厨师也是没得不可开交。
“晴兰,你把牛排端出去……”拿订单进来的陈熙然认真地查看订单,并吩咐着苏晴兰,然后专心严肃地指挥其他员工干活赶时间,笔挺的身材加上帅气衬衫,让陈熙然更加气度不凡,干练成熟。这让苏晴兰不经失了神,与阳光俊秀的大男孩不一样的成熟气质,是她不曾见过的。
因为苏晴兰看出了神,旁边的苏幼兰戳了她一下,是戏虐打趣的眼神。不过苏晴兰也没跟她较真,因为自己真的在发呆,因为看帅哥而发呆,好像还有人在笑什么。脸红的苏晴兰赶忙端着牛排消失在后厨,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失态。厨房里的烹饪声此起彼伏,仿佛没有苏晴兰看着陈熙然出神遭人戏笑的小插曲,一切如火如荼地正常进行着。可是,有心事的人,终究还是在意的。陈熙然镇定地望着厨房的出口,眼神坚毅,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
因为同在一个地方工作,所以,苏晴兰跟陈熙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接触。这样的接触仿佛让苏晴兰感觉自己更靠近陈熙然,每次进出厨房,或是休息之余,总是忍不住去寻找陈熙然的身影,多看他一眼。这样让苏晴兰开心又满足。
可是自己是开心了,却惹来苏幼兰的调倘,和店员的异样目光。突然,苏晴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太惹人注目,太惹眼了。调皮的苏幼兰很诚实地点头告诉她,就是这样,你没有想多了,“你的爱慕之心,可以说是表露无疑了,哪有正常人会每天都这么巧地在门口遇见副店长的,还有热情,也不是每天都殷勤地送这个,送那个的,人家感冒拉肚子,你还为人家煮姜汤,热情过了头了…………”
苏晴兰自知没理由反驳,手对着手玩,“我只是关心关心而已,是你们想太多了…………”可是说完却脸红不已,这连苏晴兰自己都无法糊弄自己。苏幼兰也只是摇摇头,哎,陷入爱河的女人是自欺欺人的,“咦,最近都没见过雅茹过来看我们,她好歹也是我们的恩人啊…………”客人不多时,苏晴兰她们可以轮流休息,可是却没等到偶尔串门金雅茹的身影。
“对啊,可能是店里忙,没人手吧。”苏晴兰望一眼大门口,来往的身影中没有金雅茹。就在苏晴兰看着门口发愣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苏晴兰立刻站了起来,苏幼兰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陈熙然过来了,因为她感觉到苏晴兰的紧张。真没胆量。
“熙然……”苏晴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变调。怎么突然来自己身旁了?
陈熙然还是那副认真严肃的副店长神情,让苏晴兰猜想不了他能对自己说什么,不过苏晴兰确实是被陈熙然吓一跳,“能跟我出去坐一会吗?”
苏晴兰瞬间脸红,心里犹如小鹿在撞,连苏幼兰也有些诧异。这是要约会的节奏吗!可还没等苏晴兰问为什么,陈熙然已经一把拉起苏晴兰的手腕往外走。苏幼兰偷笑地看着他们出去的身影,这下,老姐的单身生涯就可以告别了;当然还有其他看热闹的员工,个个都面露不解疑惑神色,像不明白陈熙然为什么会跟苏晴兰一起出去还拉着她的手,“有什么好看的?”苏幼兰护姐心切,不满意这些不怀好意的神情。忽地,苏幼兰听见了不得了的悄悄话,“这副店长原来跟其他人一样喜欢新鲜感,这么快就搭上城里来的……”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陈熙然已经有女朋友了?那姐姐怎么办?苏幼兰追出去,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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