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余笙抱着课本来找余舟回家，偌大的篮球场现在在人烟稀少，她一眼就瞄到坐在台阶上运球的余舟，她抬脚迈出却在视线收回之时瞥到那一抹身影，脚步生生顿住怎么也迈不出第二步，似灌了铅，多么熟悉的身影啊，那个她记了多年的身影。
余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回过头，便看到了一脸呆愣的余笙，心头一紧，跑过去挡在她身前。
“你怎么来了？”
余笙回过神，眼底有掩饰不住的慌乱与复杂。
“啊……我……我来找你一起去吃饭。”
“哦！那走吧！”
他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便要走。
“等一下，小舟！”余笙猛的拉住他。余舟紧皱眉头，回头看着她，她讪讪一笑，“你刚刚不是要打球吗？不如我们等会在吃吧，我想看你打球。”余舟紧盯着她的眼睛，最终妥协，他当然知道她想干什么，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两人来到看台边，余舟运球而下，余笙看着篮球场上那个清俊的人，恍若隔世，闭上眼，全是他的样子。
余舟运球直直朝他走去，浑身火药味浓重，那人稍稍皱眉不明所以，但不一会儿他也被余舟猛烈的打法挑起了怒意，最后竟是撕扯在了一起。余笙忙从看台上跑了下去，将两人分开。
“你没事吧？”
那人微微喘息着，抬起头来，熟悉的容颜清晰的展现在眼前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得过分。
看到余笙，那人显然一愣，眼底划过一丝光亮，转而又暗淡下去，他似毫不在意的甩了甩胳膊，转身自顾自地运球、起跳、灌篮。
余笙看着他,消瘦的身影愈发单薄。
一边沉默许久的余舟轻轻的拉过失魂落魄的余笙。
“走吧，去吃饭！”说罢，深深的看了一眼江海，硬拉着余笙离开，独自留在原地的江海看着离开的两人依旧笑得玩世不恭，但眼里却流露着浓郁的悲伤……
哈尔滨的冬天很冷，就算多穿几件羽绒衣外套包成一个粽子，依旧感到刺骨的冰冷。
余笙是土生土长的江南女子，有着S城女子独特的柔美气质。她没见过下雪的景观，没感觉过雪花在手心融化的冰凉，这是余笙高考填报志愿在哈尔滨大学的直接原因。
银装素裹，瑞雪纷飞。哈尔滨的冬天白得不像话，裹着几套黑色羽绒衣的余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来回踱步，还不断地对戴着手套的手呼热气，争取让自己更暖和。
直到眼前出现一双男士的黑色雪地靴，余笙才立住。目光慢慢往上移，前面的男生穿了一件棕色的毛呢大衣，衣领倔强地竖立着，亦如他打湿的头发，内搭一件酒红色的毛衣。他似乎不冷，连围巾和手套都不肯戴。
“江海，你不冷吗？”余笙仰头问道，说话的热气扑在男生俊逸的脸庞。
江海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女生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像......就像一颗黑炭球，却还是冻红了鼻尖。
“你等多久了？”
“你来多久了？”
两人异口同声，却还是差了一个字，其中的意思更是千差万别。
江海低沉的声音打破沉默，“我一开始就在。”
是啊，从杭州到哈尔滨，他一直在她身后。
“你，不是......”余笙满脸的不可置信，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骗了你。余笙，我没有改填志愿。”江海还是一贯沉稳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愧意。
“小舟，你下来。”余笙拿着手机，口中呼出热气，“我在楼下等你。”
余舟很快就出现，“怎么突然过来了？”
余笙平静了一下心情，盯着余舟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余舟眼皮一跳，语气却不改：“知道什么？”他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
“知道江海一直在哈尔滨大学，从大一报到就在，对不对？”余笙质问余舟。
“你去找过他了？”余舟避而不答，反问，“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不需要了，不需要他口中的答案了，一切显而易见，他也骗她。
余笙觉得自己太可笑了，两个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的人，却合起伙来骗她，把她当傻子吗？
余舟看出他是真的生气，竟有些慌张，“我不是......”
“够了！我还能相信你吗？”余笙不可置否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余舟有些颓败。
余笙走后，余舟掏出手机，神色晦明。
半小时后，江海风尘仆仆地赶到咖啡厅，拍了拍身上的雪，环视了一圈，朝这个小屋子的最角落走去，拉开椅子，坐在余舟对面。
“喝点什么？”服务员问道。
“蓝山，谢谢。”江海说。
“两杯，谢谢。”余舟说。
许久，余舟启唇：“口味还是没变啊？”
江海轻抿了一口，苦味蔓延，他喝咖啡是不加糖的。
“嗯。”江海似乎很回味，又喝了一口。
余舟紧握杯子，指节泛白，抬头正视江海的眼睛，问：“你，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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