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天坑
从小就喜欢探险的东西,什么历险记的书,探险的电影都喜欢看。估计是所有少年雄性个体的共同特征吧。小时候真很无知,知道哪有个洞什么的都要去钻。记得有个洞,仅容一人跪着爬进去,当时我们几个竟然点着蜡烛就进去了。想想后怕,如果进去后蜡烛熄灭,火柴受潮,我们就消失了,因为没有任何人知道我们去那。
残存的好奇心还在,所以这次去看沾益天坑,云南最大的天坑,天坑群。
离天坑还有几公里的路是坎坷的泥石路,问清楚后就把车停下来,按指路人说的路走去。是个叫石仁村的地方,一路上没有遇到人,偶尔在路边看到盖好但是没有人住的房子。这里的农村大都这样,打工挣钱回来把房子盖好又出去了。房子,依旧是活得有安全感和成就感的东西。
走了大概四五里路,感觉快要到了,就问一个在路边挖地的老人,说我是去看天坑的。他很热情地走出来,一直带我到上山的路口,告诉我顺着路上去,走到那个叫乌龟石的地方就可以看见天坑了。他最后问了句:你一个人来啊。让我有点点紧张。上山的路是那种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的毛毛路,纯天然,在喀斯特石头、灌木、树林之间绕行。
走着走着,当我钻出灌木,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时,一个大坑豁然出现在眼前,不,是脚下!坑的对面是石壁,坑底是绿色的植物,比坑外的绿。但是一片绿色中有一棵奇怪的树:没有树叶,只有枝干,而且是白色的。看着它,感觉瘆人,一棵有妖气的树!拿出手机来,自拍,走人。因为这是所谓的“伪天坑”,靠我站的下面,可以有弯曲模糊的小路下去,不是四面绝壁。
继续往上走,就看到了一片树林,还看到了羊群。知道刚才在下面听到的声音是放羊人吆喝羊的声音了。羊大大小小都很健康,毛色光溜顺滑,它们对我的出现很警觉,不让靠近。放羊大哥在树林里坐着抽烟。我过去向他打听天坑的位置。并按他指的方向继续前行。
一般天坑在的地方都是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往往树林灌木茂盛。这里也一样。我在里面绕来绕去,看不远,但是隐约感觉附近就该有个天坑了。的确,当我绕到树木较少的一块开阔地时,看到了一个天坑。不算大,被四面绝壁上长的树几乎遮住,看不到底,只有幽深的感觉扑面而来,感觉脊背有凉意。于是,看的那些密林探险电影带来的想象浮现,什么狂蟒啊、水底怪物啊。因为这个天坑下面的确是有水的,有暗河。
我又回到树林里,跟放羊人聊天。他告诉我他喂的羊有七八十只,这两年羊价有点跌。还告诉我我刚才看到的那个天坑没有人下去过,看不到底的,但是不是那个最大的天坑。那个天坑离这里也不远了,就一、两百米就到了。我问那个天坑他们下去过没有,他说没有,不过有外省人来下去过,下去时他们去看了的。听他这么说,我就返身去找那个最大的天坑。他说不远,但是我走着走着,树木越来越密,灌木茅草越来越深,而且路的痕迹渐渐不明显,说实话心里开始害怕。因为太安静了,除了我走过茅草的声音,就是冬季鸟慵懒的偶尔鸣叫,还有时有时无的风声。
不敢继续往前走,返回。就这么会儿,放羊人和羊竟然都不见了,有点恍惚。后来看别人在网络上用无人机拍的视频,我当时的确离那个大天坑很近了,就隔着一片树林。如果我硬走过那片树林,那么,天坑就会突然出现在我脚下,那会是怎样的震撼,或者害怕啊!没有看到最大的天坑,遗憾。但是也为自己下次再来留下了理由!
下山就轻快了,阳光明媚,树影婆娑,逆光来两个自拍。下到山下才感觉腿脚有点酸,所以看到一个大叔轰隆隆开着电三轮经过时,就赶紧伸手喊着搭车。他开在前面停下。我跑过去,爬上小货箱,轰隆隆返程。村里的路颠簸不平,大叔的三轮车毫无减震,又开得豪迈。我蹲在上面紧紧握住护栏,靠身体尽量减震,护着自己突出的腰椎间盘。等三轮车开上山坡,到达平路时,我就赶紧下车了。大叔听不来(听不懂)我说的话,不过我还是感谢他了,最累的山坡路上来了。
返回时又去海峰湿地看了看,是个风景很好的天然湿地,正在搞开发建设。说实话,一提到开发就很担心,本来是个安静的、风景很好的湖,好看的石头散落在湖里,湖边的红土在照片里非常好看,冬季的水草枯黄成很暖的颜色,加上傍晚的水鸟起起落落,更担心它被人类破坏。
我的担心是渺小而寂寞的,什么都改变不了,也阻挡不了。真正的寂寞是这个时代的非主流,热闹才是世界的主题。人类活得太夸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所以我今天去看天坑了,它花了亿万年缓慢形成,而且还在继续生长,它是寂寞的,而且它的寂寞是无止境的。站住它的旁边,我害怕,我震撼,甚至无由的崇敬!也更坚定地让自己剩下的生命活得谦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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