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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遥远的时代,有一个名为“易”的王朝。易王朝施行分封制,天子能直接管辖的只有“王领”一个地区,其他地区皆有诸侯国统治。
太始806年,当政的是第十四世易王,名为陈祯。
此刻,他刚刚结束了一次无聊的早朝,除了一些关于七天之后祭天大会的安排,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他坐在高处的王座上,看着下面的十几个大臣稀稀疏疏地站起来,朝他深深作揖,然后整理衣冠准备转身离去。这样的场景,也就是御前会议,他已经经历了快六年了。频率也从前五年的七天一次,在最近一年内改成了一周6次,只有一天休息。一开始这些官员们也是诸多抱怨,说什么没有那么多内容值得开御前会议,现在,他们不是也适应了。人是很容易适应变化的,以后会议的内容也会充实起来,用不了几年,我们就会有很多内容需要讨论,天子心想。
正当参与早朝的大臣们准备纷纷散去时,有一个侍者上前:“启禀陛下,宫外有一个白衣老人求见,自称是学者,要向陛下进言。”
天子点了点头:“把老人家请进来,殿前讲话。”
随后他看着大臣们说:“你们也留下来,且听听这个学者有何高见。”
诸位大臣只好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等了好一会,一个白袍白发的老者从大殿门口缓缓走了进来,杵着一个手杖,步履蹒跚。老者身上带着一股仙风道骨,就算是庙堂之下的官员们,也会肃然起敬。走到了距离台阶不远的地方,距天子十几步,老者作了一个揖。面色从容,中气十足地说:“庶民中乾真人,拜见陛下。”
天子见了心中不悦,拜见天子仅仅是作揖,这是上卿和贵族的待遇,区区一个庶民怎么胆敢不行跪拜之礼。
“敢问,老先生何事求见。”
“并非小民有求于陛下,是小民感念陛下和先王恩德,前来帮助陛下。”
“老先生要如何帮助寡人呢?”
“简单的很,老朽日前为易王朝补了一卦,今日特来主动为陛下解卦,陛下只要听老朽的一席话语,并以此行事,就可以得到最好的结果了。”
“且慢。”那老人正要接着说下去,一个大臣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打断了他,此人正是大司礼朱孝,约莫40多岁模样,留着一副长长的美髯,“王朝卜卦一事,乃是上卿听天司的专职,需要在特殊的时间和仪式上进行。自易王朝创立以来,从没有在朝廷上公然占卜,或者将占卜国运之事假于庶民之手的先例。微臣以为,此事不妥。”
听天寺卿是大司礼的下属官员,占卜祭祀之类的活动,属于大司礼的统辖之下。
“爱卿不必多虑,占卜之事,重在解读。我们且听听这老先生说的有没有道理,如果大家有不同意见,大可以驳斥之。”
天子话音刚落,又一个官员站了起来,此人叫千姬瑜,官居少宰,是除了太宰之外的最高官职。千姬瑜面色凝重地说:“启禀陛下,微臣也认为此举有所不妥。占卜之事,不宜如此随意。而且也不知这老先生是何派何家,师从何人,用的什么卜法?”
老者瞟了一眼千姬少宰,转头看向天子。
“如此说来,老先生不妨先介绍一下自己的门户?”
“老朽早年拜在先师菩提真人门下,算起来应该是归在阴阳家了吧。挂法是我们易朝通用的三十六位卦法。”老人顿了一下,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老朽听闻陛下在年初就下了求贤令和求言令,在规定时间内让有进言者但说无妨,想不到诸位大臣对我区区一个年迈老者如此紧张,若是如此,让老朽就此回去,也是无妨。”
“老先生勿要见怪,卜卦之事,本为官府专职,少有人涉猎,没有先例,难免大家有所顾虑。现在寡人给你这个权力,你但说无妨。来人,给老先生赐座。”
“谢陛下。”老人应到,坐下之后继续说:“老朽先说挂相:乾卦为‘田’,坤卦为‘车’。占卜之人常言‘田’为大吉,寓意平稳和丰收,‘车’亦为大吉,寓意披荆斩棘,一往无前。然而老朽结合我朝之状况,和两卦内容对照,缺认为这并不是一个大吉卦象,只能算是一个中卦。”老人停了一下,讲到中卦二字时,朝堂之内的人都是心中一凛,其中几个原本听的无精打采的大臣也竖起了耳朵。
“这田地,原本是应该可以有所收获的,但是世间岂有人会驱车入田的呢?驱车入田什么结果?原本可以收获的庄稼,大量都碾碎了。陛下即位6年,王位稳固,王领之内人心安定,对妖族起了摩擦,但是边境告捷,也趋于稳定了。老夫卜得卦象之后,夜观星象,心中一算,大王如果尊崇先王之制,不做过多破坏性的革新,易王朝则可以稳定下来。如果大王执意披荆斩棘,施行新制,另诸侯猜疑,百姓混乱,则易王朝大乱之日恐怕不远了。”
听到这里,天子的脸色已经是冷如冰霜了,他阴沉沉的道:“寡人愚钝,不知先生说的尊崇先王之制,具体是要怎么做呢?”
“这很简单,只需要做到三点。其一,撤销西北藩镇,使其领土并入相邻的亥国,坚持分封制度。不再试图颁布在各国通行的法令,尊重各国诸侯自己针对国内情况制定律法的权力。保持公正的处理各国之间的争端,批评、处罚联合诸国抵制侵略他国的行径。若如此,实乃我朝之福,百姓之幸,也可以延长我朝之命数。”
老人这段话讲的时候表情平静,两旁的诸位大臣,大为惊讶。少司寇裴仪,忍不住要站起来,被一旁的大司寇按住,对他摆了摆手。司寇主管律法,裴仪乃是新法变革的主要推动者和律法起草者,朝中最鲜明的革新派。
天子脸上显出一丝笑意,继续问道:“那么,依照你的推算,寡人做不到这三点,我易王朝还能有多久的命数?”
“二十余年。”
“如果做到了呢?”
“至少六十年。”
“好一个狂妄的无耻老贼!”天子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你有何德何能,能为我易王朝算得天命,无耻老贼竟敢在这里妖言惑众,侍卫给我把他拖出去斩了。”
此时,太宰从位置上先站了起来:“陛下且慢,臣以为这个老人的罪责可以从长计议,一来陛下求贤求言已为天下人所知,倘若处决了此山野妄叟,天下人不知详情,定会怀疑陛下的诚意;二来此人可能受人指使,如果就此杀了了事,虽然一时痛快,但不能查出幕后主使,实乃后患无穷。”
“臣附议。”少司寇裴仪站了起来,“待到查明此人动机和幕后是否有指使者,按照新律,此人言行构成了无故非议新律罪,按律最重的刑罚是流放边疆劳役,永不得回,此人应该年迈7旬,劳动可免,流放可行。恳请陛下暂缓怒气,勿必依律法行事。”
言语间,已经有侍卫上前将老人从座位上架了起来。老人笑道:“良药苦口,真言逆耳,老朽该说的都说了。万物皆有终点,王朝亦然,老朽亦然。陛下贵为天子,连普天之下最为明显的真相都接受不了,还妄图改天逆命,实在可惜可笑。”
随后,又有两三个大臣站起来附议太宰和少司寇,也有人说此老贼估计激怒天子,以为自己身后博一个犯颜直谏的美名。
天子于是决定将老人暂收天牢,并将此案交由刑部查办。
翌日清晨,御前会议尚未开始,少宰千姬瑜在御书房里拜见天子。书房内只有主臣二人。
“启禀天子,今天早上,关天牢之中的那个老贼,失踪了。”
“什么?!失踪了?”天子大为震惊,“何人把他放走了?”
“属下正在查问此事,尚无结果。昨天当班的狱卒们,一个不差,已经全部羁押了起来。”少宰面有愧色。
天子问:“可有半点线索?”
少宰说:“几乎全无,只不过侍者说,夜里在天牢不远的地方看到了大黑蟒爬过。但感觉似乎并无关联。”
“这可真是奇怪了,居然有人能在你掌管的天牢里带走人。”
少宰忙作揖道:“微臣对天子的忠心,天地可鉴……”
天子摆手打断了他:“寡人自然是不会怀疑你的忠心,整个朝堂,属你对寡人最为忠心,也属你最为聪明能干。整个王朝,也只有你们千姬一族对寡人最为忠诚。我只是在想,以你这般能干,居然有人能在你管理的,有百余狱卒看管的监狱里不声不响的完成劫狱。这事情真的很严重。”
“昨天原本要来觐见天子的另一个学者,不见了。这样看来,这老贼是有人指使无误,而且这应该是个很庞大和大胆的势力。昨晚居然还能完成劫狱。臣觉得,这件事情,只靠臣下一人之力难以完成调查。”
“你是说找那个人来做对吧,可以,寡人会安排下去。快要召开诸侯大会了,最近一切以祭天大会的筹备为主吧。”
君臣二人随后又聊了几句别的事情。
当夜,天子做了恶梦。梦中,老人幽幽地出现在漆黑的寝宫之内,嘲笑天子:“无道昏君,抱薪救火,易王朝不久已!”
随后天子变惊醒,一身冷汗,再睡去的时候,老者的脸又在黑暗中浮现了出来,如此再三,难以入睡。
翌日,天子生病卧床,御医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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