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归有光文》

元月中下旬，值癸卯新年前后，时与亲友互致问候祝福，读书时少，遂选《归有光文》一小册而诵读之。

我之中学课本，未选归文。初知归有光，缘一灯谜——“打着灯笼回家”。昔年所读《古文观止》、《古代散文选》诸集，亦不记有选，亦或选而未读。

本书原为王云五、朱经农主编的《学生国学丛书》选本之一，1926年起由商务印书馆出版。

归氏幼读诗书，十三岁始参加科考，六十岁才中进士。一生以读书授徒为业，不曾治国平天下。是故归氏之文少有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之官样说辞，而多家室亲友之人情。

著名学者钱基博先生指出，归有光的散文开了“韩、柳、欧、苏未辟之境”，他“致力于家常琐屑之描写”，以极平淡之笔，写极真挚之情，“此意境人人所有，此妙笔人人所无”。

少年心事当拿云，年轻气盛时，或许是不屑于家常琐屑之事，不识归有光之妙。

归文《陶庵记》有言：

已而观陶子之集，则其平淡冲和，潇洒脱落，悠然势分之外，非独不困于穷，而直以穷为娱。

读苏东坡，见之超然物外；读归有光，则知之适于事间。《怀竹说》识：

夏太常风流雅韵，寄于楮墨间，意之所至，挥洒所及，有不自知。虽为好事者所珍袭，然不足以为太常重。盖太常非命于竹者也，适也。

《东隅说》：

人知四海之际谓之隅，庸讵知中央之谓隅也！知中央之为隅，庸讵知四海之隅不谓之中耶！子适于其东而号曰东隅，庸讵知三海之际不有与我相角者，从三海之际而观之，而号曰东隅，去三海之际而观之，庸讵知我为东隅者！故东隅者，适然者也。

适然，则几乎道矣。

“归有光这些作品，篇幅短，事平常，但寄托深。”此书评，吾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