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许多家族,开始续写家谱。这是一个似乎能回答“我从哪里来”的重大又严肃的问题,所以,大家的态度都很认真。
阿Q身世苍凉,从小就没爹没娘,甚至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别人说起续写家谱的事来,他的态度当然是不以为然的。然而,阿Q毕竟是土谷祠一带响当当的企业家,他的家谱问题,自己不怎么上心,一些人却热心起来。
最热心的是赵四老爷。他以悲天悯人的态度决定 ,把阿Q权作儿子,写进自己的家谱里。
没有想到,钱太爷听说以后,不干了,他找赵四老爷来了。
赵兄,我听说,您把Q总写进了您的家谱里?
对啊,有什么问题么?赵四老爷觉得钱太爷的问题有点怪,不由警觉起来。
不瞒赵兄,我已经把Q总写进了我的家谱里。
什么?赵四老爷吃了一惊。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楞楞的看着钱太爷。
钱太爷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赵四老爷大怒。你是吃错药了吧,家谱的事也是闹着玩的吗?嗯?
我是认真的。钱太爷冷冷的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卷纸来 ,递给赵四老爷,请您过目。
赵四老爷接过那卷纸,打开。果然,阿Q的名字,赫然出现在钱太爷的家谱里。
你这是扯犊子!赵四老爷咆哮起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平日里,钱太爷有什么大事小情都要找他商议的, 有唯马首是瞻的意思,它不过有个假洋鬼子的儿子而已。现在,怎么自作主张的把阿Q写进了他的家谱里?赵四老爷气得把钱太爷的家谱一扬手撇了出去,那家谱像纸鸢一样在空中飘飘摇摇的 ,好久才落下来。慌的钱太爷趔趔趄趄的伸出双手接住了。对赵四老爷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干嘛发这么大火?
发火?我还想揍你哩。赵四老爷吼道。
赵四老爷完全没有想到,钱太爷冷笑起来,竟然淡淡的对赵四老爷说道,谁也不是吓大的,我敬你是因为你长我几岁,不要踩鼻子上脸。
赵四老爷差点就要气疯了,好好好,我不跟你废话,我们法庭上见。
钱太爷说,打官司是不是?谁怕谁啊,见就见。说完,揣起家谱就走了。
“赵四老爷诉钱太爷家谱侵权案”开庭了。
因为事关著名企业家阿Q,法庭里座无虚席。必要的程序完结之后,法官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现在,请原告老赵同志申诉。
赵四老爷虽然是场面上的人物, 打官司的事还是第一次经历,有些紧张,本来是公鸭嗓变成了公鸡嗓。
法官大人,阿Q,不,Q总。是我看着长大的,在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里,我们建立了父子一样的感情……
钱太爷“騰”地站了起来。这叫煽情!什么父子感情?我去!问问大伙,你都做了些什么?……
法官把手中的锤子“嘣”的敲了一下。老钱同志坐下,原告在申诉的时候,不要插话。请老赵同志继续。
的确,Q总小时候 ,是挨过我的打,生气的时候,免不了一顿巴掌耳子。但那是恨铁不成钢,打在Q总身上, 痛在我老赵心里啊。赵四老爷讲到此处几度哽咽,十分悲切动人。
钱太爷又“騰”地站了起来,你那叫扇耳光么?Q总只不过偷了你家几个李子,你就指使家人把他打得死去活来,把Q总当成革命党抓起来送官 ,不是你干的么?……
法官又“嘣”的敲了一下锤子。老钱同志,原告在申诉的时候,不要插话,这是第二次警告。请老赵同志继续申诉。
钱太爷低声嘟囔了一句,这法官怎么拉偏仗呢?坐下了。
法官大人,毫无疑问,在土谷祠的地界里,只有我和Q总的关系最为紧密,也最有资格把Q总写进家谱里。而老钱与Q总没有丝毫关系。所以,我恳求法庭制止老钱的荒唐行为,还我一个公道。我的申诉就这些。
法官问钱太爷,老钱同志,对于老赵同志的申诉,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有。方才啊,老赵在申诉中说的都是假话,我提醒法官大人 ,一些虚情假意掩盖不了事情的真相 。说到和Q总的关系,老赵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把Q总写进他的家谱里。在这件事情上,我认为大家的地位是平等的。
大家都很惊诧,这个两脚踹不出个屁来的钱太爷,在法庭上极会组织语言,而且非常逻辑。更让大家惊诧的是下面的话。
我要把Q总写进自己的家谱,是有充分根据的。大家想想看,Q总的Q,是“Q——IU”Q啊,而贱姓“钱”,是“Q——IAN”钱啊,从古音韵学的角度看,两者有不容置疑的近亲关系。
满座哗然,谁也搞不懂钱太爷说的对不对,似乎有些道理耶。
法官又清清嗓子说,现在休庭,本庭将征求Q总的个人意见,择日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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