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探家(七)
陈清水刚一进屋腊月妈就坐了起来,她听到了陈清水的说话声立刻想到了儿子,她想向陈清水打听儿子的下落,等陈清水走到床前便问:“骡子,你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回来的,大妈!我听说你老身子又不好,怎么回事?”陈清水问。
“我也不知道,经常这样。说是有大病吧,还不像,能吃能喝;说没病吧,可整天身上不舒服,不是这儿疼就是那里不如贴,睡觉也不好。说起这病来,自从腊月去当兵就得上了,直到现在没见好过,天天拖着个病身子,什么都干不了,坡里的活就更不用说了,根本没干过。哎,也不知咋回事!”
陈清水说:“让大伯去请个好郎中给你看看,查查身体那个部位出了问题。”
“不看了,看了也不是一回两回啦,谁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再花那份钱了,随他去吧,是福不是祸。咱穷家舍业的,哪有闲钱看病?肚子都吃不饱。”
听到这里,陈清水已经猜出大妈的病因,她是心病,是因儿子腊月引起。大妈本来就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又特别疼爱孩子,眼前孩子本来就不多,只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而儿子腊月又偏偏要去当兵,不在眼前。再说当兵就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营生,随时随地都可能被拿走,她能不是大心事吗?天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时间一长能不生病吗?
想到这里陈清水对大妈说:“大妈,不要思虑太多,也别怕这怕那,你老不是刚才说了嘛,是福不是祸。腊月的事你不要想太多,他不可能有事儿。”
大妈说:“我知道,腊月的事前段时间猴子回家告诉我了,有事没事那就看他的造化了,反正被俘虏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叛变就得蹲监坐牢。你说不让我多顾虑那是假的,这种事搁谁身上都是个心事。”
李昌云说:“嫂子说的是,说不让人多顾虑都是劝人的。孩子下落不明,谁都放不下心来,肯定天天是个心事。不过有一点嫂子可以心安,腊月没出现意外,只是被国军带走了,估计不会出什么事。”
陈清水说:“战场上一般是不会杀害俘虏的,我们还优待俘虏呢。只要人没牺牲在战场上就有见面的那一天。今天我们解放军正准备渡江打过江南去,解放全中国,到那时腊月就有可能回来的。”
腊月父亲曹清兰说:“但愿吧!可战争啥时结束呀?命,这是人的命。你们三人一块参军,一起打仗,结果你们俩回来了,还被分配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可腊月呢?死不见尸,活不见人,揪心不揪心?这就是命,是命运的安排。”
“大伯,是命不假,你老也别太失望,现在还不好说腊月在哪,也许他们早已逃脱魔掌正在寻找部队呢。”陈清水说。
“能有这种事?”腊月母亲问。
“有,战争时期这事不稀奇,我们部队也跑过俘虏。”陈清水说。
大妈问陈清水:“骡子,你这次回家探家能过几天呀?还回部队吗?”
“过两天就走,不回部队了。我被调到滨湖镇工作了,与李猴子在一起。这些话李猴子上次来没告诉你们吗?”
曹清兰说:“告诉了,你大妈没听,她只顾抹眼泪难过没顾得上听这些事。”
“骡子。”大妈又说话了,她说,“你回去以后多向战友们打听腊月的下落,有消息你就回来告诉我,好去我一块心病。”
“行,大妈,你老尽管放心,我一定会上心查听腊月的情况的。大伯大妈,今天说话就到这儿吧,我要回去了,以后我会常来看你们的。今天我还要到李爷爷家去看看,李奶奶不在了,看他老人家生活的如何。就这样吧,我走了。”
曹清兰说:“好吧,你娘俩就去看看吧,我也不留你们了。”
陈清水与母亲告别曹清兰夫妇很快来到李猴子家。娘俩刚进大门迎面碰上李猴子弟弟出门,小家伙看见了陈清水话都没说转身就往家里跑,一边跑一边喊:“爸,骡子回来了,和她妈一块来的,来到咱家门口了。”
李猴子爸听说骡子来了赶紧走出屋门迎接。今天李猴子父亲的精神比以往好多了,不再像李猴子探家时的病病殃殃了,脸色也恢复了好多。主要是因为他见到儿子了,并且儿子还亲手抓住了曹世滦为老伴报了仇,他心情畅快,肚子里窝着的气释放出来了,所以精神好了。再加儿子又调到地方上工作了,不再上战场打仗,他又少了一项担心。眼下还有两个孩子陪在身边,两人又听说听道,日子很顺心,身体状况肯定会慢慢变好。
陈清水看到了李猴子父亲赶紧走上前去抓住老人的手说:“李爷,我听猴子说你老有病,今天我看你脸色挺好呀,病好了是吗?”
“好了好了,大仇报了,儿子也见到了,心里的疙瘩解开了,病也就好了。”老人说。
“没病就好,咱家乡解放了,穷人马上就会分到土地了,正需要你有个好身子呢。以后有了土地就好好经营,再也不用出门讨饭了,再也不挨饿受冻了。”
李爷说:“骡子,我听猴子说你出息了,是吗?我真替你高兴。不过,滨湖镇处在湖涯上,人性复杂,不好缠。你又年轻,火气旺,遇事难免不冷静,容易吃亏。记住,做事要前思后想,不能莽撞,更不能意气用事。好在我家猴子在你身边,还有你带来的一班战友,这就好多了,一般人是不敢找事的。”
“李爷说的是,今后工作我会小心的,你老放心。”陈清水说。
这时李昌云走过来说:“大叔,这段时间你受苦了。这近半年我逃亡在外不知家里具体发生了什么情况,后来我听骡子告诉我大婶还有陈子轩等人遇害的事,我哭了好一阵子。这伙坏熊太心黑手辣,没有人性,他们不该这样对付我们,枪毙他们活该,枪毙算是轻饶了他们,就该千刀万剐。我逃过了一劫,如果我在家,结局也会和李婶他们一样!”
李猴子父亲说:“可不是吗?他们要抓的人是你,你大婶还靠后,因为你是带头人,是领导,你大婶只是配角。还有,你还不知道吧?他们害了你大婶他们几人以后又抓了十几个人送到乡公所请求活埋,结果被姓肖的制止了,还把他们训了一顿,陈广勋一伙这才收手把人放了。”
陈清水听了气得咬牙切齿,他恨恨地骂道:“这是两条恶狼,乡邻乡亲的哪有什么深仇大恨?没掘他们的主坟,也没把他们的孩子撂井里,不就是信仰不一样,所走道路有区别吗?他们怎么能下得去如此黑手?太恶毒了!他们死了,但欠下的账还没有彻底清算,等全国解放了一定给他们算总账。”
李猴子弟弟问陈清水:“这一天什么时候来到呀?我现在只要看到他们的家人我就恨得牙根痒痒,巴不得也把他们抓起来刀劈斧剁。我妈死得太惨了,我一想起来就心疼。现在我们这里不是解放了吗?是该给他们算总账的时候了。”
“等着吧,等到全国解放,这一天不会很远了!”陈清水说。
李猴子父亲说:“骡子,到吃饭时间了,你几年没回家了,今天来了,你就和你妈一块在我家住下吧,咱们爷几个好好叙叙家常。”
陈清水说:“不了,爷爷。我在家过不两天,镇里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处理,在家不能耽搁太长时间。还有,我一会儿还要到陈子轩家里坐坐,今天就不在你家住下了,等到哪天清闲了,我叫上李猴子一块回家,咱们爷几个好好聚聚,喝个痛快,不醉不休!”
“好好,听你的,我等着那一天。”李爷说。(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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