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像一个巨大的黑洞

花园水西街似乎又恢复了往昔的热闹。一长溜的饮食摊形形色色，灯火明亮，炒烤的香味，锅勺碰撞，人语欢笑，满是世俗烟火。路过走过，已是午夜。

不想回去，又无去处，不知如何，彷徨的脚步，到了南门公园。八九点钟，这里一派热闹，广场舞，散步，唱歌。此时，不见一个人影。读湖轩下，两盏寂静的灯在夜风中招摇着。湖心有一座小岛，呈一团黑影。近处水面，一块块浮莲，并没有见到莲花。灯火的倒影，在水面上晃动着，颤悠着，一会儿还原，一会儿破碎。

又把万大姐的语音留言来听，“做人是非常难的，你要忍耐”，这句话在脑海里在夜空盘旋着。

听完把手机放在身旁坐的石凳上，天地空洞。工资拖延，叫人无可如何。除了干等，别无良方。我感到小人物普通人活着的难与被动，命运到了这个时候，似乎已不被自己掌握。

走吧，夜已深了。心不能静，起身离开。几分钟后，骑到一家大卖场的路边，一棵开着淡紫结着串串黄亮果籽的街树，让我停了下来，伸手拿口袋手机欲来拍照。一摸，才发觉没有，猛想起手机还放在读湖轩石凳上，忘了拿。一惊之下，急转回头，心想，这个时间幸好没人，手机应该还在。果然，还躺在那里。

又回来拍照。拍了照，向前，推车上了前面的天桥，是想看看午夜的大街。

在鹅岭南路天桥上，朝北望，高楼座座，有多家大酒店。前方的立交桥处，原是汽车总站。如今，汽车站搬走，立交桥梁改造一新。一时并没有什么车辆，酒店也没有过去繁华。歌舞升平似乎远遁，感到是藏在夜晚的更深处。

眼前是麦地路天桥。一条东西向的大街，由龙丰到东平。环型天桥下的十字路口，车流虽不密集，但也不断，一会儿停聚，一会儿流走。

小车在夜晚似乎开得更快，在这深夜，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而忙急？我想起林清玄偶尔在天桥上看行人车流的感悟，不知道来自哪里，要去向何方？命运的旅途，在这午夜的十字大街，更变得迷离。

除了包裹得不见人面的小车，路面上多见的是代驾，偶有单车，更多的是匆忙骑行的外卖电动车。

在读湖轩静坐的时候，也能看到听到不远不近的宵夜语声。那一刻，感到自己是身处在世界之外的一处所在，观看着人类的娱乐生活。在广大的空间，人类个体是多么渺小。在城市，没有绝对的日夜，总有人奔波在生活的路上。正如此时的外卖、代驾。你站在一处，无法以自己的生活来判断别人的生活，别人也无法来体会你的情感。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轨迹，是分离的。但整体来看，又是相互关联的。

想起魔方的那个午夜，和她一起走在空旷的大街，那个夜晚，只属于我们俩个人。如今，成了久远的回忆，徒留伤感。

由老人人乐环岛往南拐，经过河南岸公园，此处集中的平房老区，居住着大量的外来谋生活的男女。马路上白天多是卖菜水果摊，到了夜晚，宵夜开始，犹如龙丰。

我是一个不称职的看客，匆匆走过。

过金山湖大桥，桥下水面一片黑影，岸围的高楼灯火也淡了，夜越深，越寂静，在空寂的空间，人越感到空虚寂寞。可是，在你还没有彻底感知夜深沉的时候，喧嚣的城市又开始回来了。

夜晚像一个巨大的黑洞，黑洞是一个巨大的漩涡。

城市的夜，随着暮色降临，于傍晚启幕。最热闹的有两幕，一幕是夜市。夜市也有两种，形成一定秩序和模式的，比如龙丰夜市，属于成熟的规划之内。多以卖穿用之类。另一种是自发形成的，在居民集中的新老城区街巷，以摆摊叫卖水果菜蔬一类，比如河南岸公园。若你初夜经过，喇叭叫卖声比春来蛙叫更为猛烈，直灌肠腑。

另一幕是宵夜摊市。也有两种。一种是固定场地，沿大街门店，一到傍晚，早早的在店门前场地摆开若干张桌椅，形如大排档，比如南岸路一处。另一种是街边无固定场地，由先来后到的秩序在路边或巷道挨连展开，以可流动的架子推车的形式为主。或炒或烤，简单随意。比如河南岸公园附近。龙丰夜市退后，在一旁街道也形成一条宵夜摊。不过，这样两处宵夜小摊受城管限制，常被驱离。

夜市主营初夜时段，而宵夜市比较持久，依据生意兴淡，有的直营业到凌点之后，至于到几点钟，没有实践过。总之，到了凌晨三点后，街市人迹就少了。

但是，另一种热闹在此之外，各处楼内的娱乐消费则展现另一种场景。大酒店不必说，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而一般的场所，比如打着洗脚按摩养生等诸如字眼的地方。更有黑咕隆咚的小巷子里，冒出鬼魅般的身影，呲牙咧嘴，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真个叫人觉得是踏进了恐怖之城。

无论是排档老板，忙做的师傅，还是招呼客人，搞卫生的妇女老者，不论是小摊上正煎烤的女子，一下一下翻勺颠锅的男人，还是坐在小摊前等候客人光顾的个体者，或在软厢暗香待客的年轻美女，迫于生机，都是为了生活。你付出劳动汗水，我付出金钱。每一个人都发挥着自己的能量价值，各取所需，在一番较量中，强食弱肉，适者生存。大浪淘沙，在岁月时光流逝面前，露出它本真的颜色。每一个人都成了一种物质，成了商品。直接或间接的消费或交易。我们都穿着衣裳，五颜六色。可是，我们都赤裸裸，那五颜六色的衣裳不过是一块遮羞布。

夜越深，越荒凉，越寂寞，越孤独。

当你走在这热闹繁华的人间，走在城市的夜晚，你便会感到夜晚像一个巨大的黑洞，黑洞是一个巨大的漩涡。站在它的边上，惶惶恐，内心不安，充满着诱惑和危险。最终，弱者如虾米被漩涡侵吞，只有强者才会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