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

文/文芾

（一）

所有事物都在雨中

变得模糊不清。

灯火，灯火带着雨的温度下落。

我被一场大雨围困在

深秋的街道上

两只冻红的耳朵

——两片被风吹红的枫叶

听着雨的声音。

此刻，我们之间仅隔着

一场深秋的雨。

我们是两个听雨的陌生人

——两个被树叶

       砸中的路人。

我们不说一句话

各自回到深秋的夜里。

（二）

深秋的雨落进树林

像刻刀落在石头上

（三）

雨从火车站赶来

带着铁轨的冷

落在我的雨伞上

我的胳膊一抖

竟承受不了

一场雨的重量

人群被雨裹走

我在雨中后退

退到2号车厢

退到汽车站

布满裂纹的广场

退到水泥路上

退到一把

黑色的雨伞下

伞在村口路边

被一场雨压弯

（四）

雨落在飞鸟

黑色的背上

落在婴儿车

绿色的伞顶

雨看透了

整个秋天

看透了我

雨代替阳光

还原着万物

雨是深度

（五）

在秋天的时候，没有一场雨

无缘无故地下。

更没有哪场雨下过不留痕迹

在秋天最深的时候。

有些雨是为别人下的

我只是一个旁观者。

但有些雨是为我而下的

我无法忽略它

带给我的忧伤或喜悦。

也有一些雨不为任何人下

它落下，只是因为

有一棵银杏的叶子黄了。

（六）

我看到有人

在雨中

一瘸一拐

一瘸一拐

一瘸一拐

我猜他年轻的时候

淋过不少雨

留下了风湿病

以至于现在老了

每一场雨

都往他身体里下

越下越深

越下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