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历796年,十月。依岚凉川府,约克港
港口坐落于凉川府最北部,面对浩瀚的寂静之海。这里是天元大陆的最北端,每年十一月开始长达五个月的冰封期,海水逐渐凝结直至冻实。那时诺大的港口生机全无,宛若座森严的铁堡,与寂静之海遥遥对峙。今年冰封期来的格外早,九月中旬的一场暴雪,提前拉开寒冬的序幕。海面虽未完全冻结,却已有不少冰块漂浮其上,鱼儿似乎是听到海洋的讯号,一个个开始逃离这片寂静之地。渔船随着鱼儿的离去,也陆陆续续撤退,停泊上百艘船只的港口只有幡子随着阵阵吹来的海风猎猎作响。
今夜风雪格外大,白天还有人迹的约克港此刻只剩点点灯火支撑。忽明忽暗的光成了夜晚唯一的生气。朔风客栈就是火光中的一家,客栈处在约克港的最北边,出门走百十来步就到达码头。平日客栈总是门庭若市,归来的水手大多会来此歇脚,要上壶酒,讲述出海的奇遇。
两层木楼的客栈仅一楼亮着灯,二楼十来间客房早已黑压压一片。掌柜亚苏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正窝在火盆边烤火。今年第一场暴雪过后生意一天不如一天,这几日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店里的伙计一周前已被支使走。昨日风雪稍微小了些,他本准备明日回遂峦老家,谁想今夜风雪又大了起来,寒意透过掩着的房门丝丝飘进。紧了紧身上的棉袄,若不是明年开春老二要上私塾,想最后几天再赚点钱,他也早就回去。往火盆里添了块木炭,快熄灭的火苗又渐渐升了起来。门外一阵歌谣随着风雪的呜呜声飘来
九死一生寂静海
一去无回雪圣山
劝君莫问前程路
冰凤麒息无归人
亚苏抬头朝门口看去,一个老者带着个小女孩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两人身上落了层厚厚的积雪,走进来拍掉身上积雪,只见那老人柱了个破幡,上面潇潇洒洒书着四个大字儿“仙人指路”一身破布袄,花白的胡子看起来像多天没戏,胡乱地结成冰黏在脸上。小女孩看起来却颇有几分灵气,梳着两个辫子,穿着身浅粉色棉衣,手中拿个竹蜻蜓,似乎是害怕它掉下去,冻得通红的小手紧紧地攥着。招呼进店坐下,亚苏沏壶热茶放下又回到柜台
老者喝下杯热茶,长出一口气挠挠头说“这鬼天气真冷!记得上次来这个时节还挺暖和的呀”
小女孩抱着杯里的茶水喝了几口问“爷爷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啊?”
老者抬头看了看窗外想了想说“有六十年了吧”
“爷爷你来这地方都不带我!”小女孩嘟着嘴说
老者听完哈哈大笑说“那个时候还没你爹呢,哪儿来的你?”
亚苏听完两人对话,朝老者看了眼,胡须尽白地他看不出具体年纪,六十年前自家这家店还没有,那这老者怕是有七八十岁了吧,可是这么大年纪的人来此处做什么?还带着个小女孩
小女孩突然问到“爷爷,真的有凤凰?”
“当然!雪圣界那绵延万里的雪凤山脉上可盘旋着只翱翔天际的冰风哩!”说着老者伸手习惯性的轻抚胡须,触手才察觉到它们早已冻成一块,轻轻掰扯两下让胡子垂下。透过门外阵阵风飘过,胡须随风摆动
亚苏听他们说到雪圣界的事,不由得来了好奇。雪圣界的故事他听说过一些,据说它在寂静之海的另一边,那里常年冰雪覆盖,冰雪之下藏满财宝。不过踏上过那片土地的人就再也没有从中回来过。曾经有无数人从这里起航前去寻找雪圣界,不过却没有一人回来。更为那片增添不少神秘。以前听过那里有各种各样的猛兽,却还是第一次听绵延万里的雪圣山脉,他竖着耳朵听起来
“爷爷你见过?”小女孩一脸好奇地看着老者问
“那倒没有,你二爷,也就是我师兄他可是去过那地方”老者说
“那、、那个冰风有多大?有冰岚象那么大?”小女孩问
“冰岚象在她眼里就是个蝼蚁般的存在!还没有她的爪子大勒!”老者得意地说
“哇!那她吃什么啊?”小女孩嘴巴张的老大地说,估计在她印象里一丈高地冰岚象就是这时间见过最大地生物
老者被这个问题给问住,想了会儿说“那当然是吸天地之灵气,取日月之精华”
“爷爷,你又胡说。那个东西怎么能吃饱,要不让她吃大冰糖葫芦,就像上次在秦都见的那种拳头大小的糖葫芦”小女孩说着伸出自己的手来笔画,两手伸开似乎觉得不够大,又伸平两条胳膊比了个长串糖葫芦出来
亚苏倒被小女孩这一举动给逗笑,真的是童言无忌,想是凤凰这种神兽怎么会吃糖葫芦。老者听见笑声回过头看他,瞪着白眼喊“掌柜的!上吃的?”
亚苏走过去满脸笑意地说“老丈你们要吃点什么?”
老者说“先来壶好酒!”
亚苏站定不动说“老丈啊!我们这里地好酒可不便宜”
老者听完从怀里掏出琔银子扔在桌子上,亚苏立马眉开眼笑地说“好嘞,二位稍等马上就来!”
拿了壶岚次酒放在炉子上,又端了几碟小菜放桌子上,亚苏问“老丈!看样子你们不是本地人吧?这冰天雪地的来这做甚啊!”
老者放下茶杯,轻抚着胡须说“老夫四方云游,恰好行至此地!”随后看着亚苏说“掌柜的看您满面红光,灵台之地有金光泛过。最近是有一笔财运啊!”
“哦?”亚苏心想最近几天连个人影都没有,他们二人还是今天的头一位,莫非他是在说自己,他假装不知的问“敢问这财运从何说起?”
老者微笑着轻抚胡须说“天机不可泄露!”
亚苏笑着拱手说“那就借您吉言!”闲扯几句回到柜台,看时辰约莫快到子时,看今夜这么大风雪也不会再有人,安排完那两人就关门休息。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亚苏刚准备过去,“嘭”一声门被从外踹开。一人骂骂咧咧走进来喊道
“人呢?”
只见说话那人二十来岁,身穿黑色蟒袍,脚踏登云靴,头戴五梁冠,腰挂峦风刀,一块栗木做的铭牌顺着腰带上一条金线垂下,写了三个隽永的字“离栾卫”亚苏瞧见那铭牌上三字,跪下结结巴巴地说
“小、、、小人怠慢了!不知大人来到!”
离鸾卫的源头可以追溯到两百年前,建立之初是负责维护帝王周全,直接听命于皇帝调遣。不过随着时间的退推移,它的管辖越来越多,最近几十年甚至有些官员他们已经可以做到先斩后奏的地步。约克港前城主就是被离栾卫所杀,那名城主在当地颇有威望,不过听说由于得罪了当朝二品大员家公子,被十几个离栾卫封住宅子禁止出入,一家老少二十多口人活活被饿死宅中。江湖上有句形容离栾卫的口头禅就是“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那人一脚踹在亚苏肩上,骂道“滚开!给老子把好酒好肉拿上来!别在这儿碍眼!”亚苏赶紧爬起来,磕了几个响头,逃向厨房。
那人环视店内一圈朝老者问“你们两个干什么的?”
老者皱皱眉,未作答复。那人抽出腰间峦风刀指着两人喊到“说!”
“沈靖!收起刀,别误事!”一阵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个被叫做沈靖的离栾卫立刻转身抱拳到“是!千户!”
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五六人,都是清一色地装束,过了片刻,众人突然朝两边散开,恭敬地低头作揖,后面一人走进,头戴顶暖帽,身披件墨黑色斗篷,一张国字脸无怒自威。朝老者看了眼后走到堂内西边的桌子坐下,其余离栾卫站立左右。
“爷爷,最后进来的那个叔叔是什么人呀?其他人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怕他?”小丫头见嚣张的沈靖及一众离栾卫紧张的莫样小声问
“小孩子别说话!吃完赶紧走”老者小声的催促到
“天心道长!不给孩子介绍下故人?”最后进来那人声音不高不低地飘来
老者尴尬地挠挠头说“那个你们刚来先吃,我想起来还有事儿先走一步”说着收起幡子起身
“我东西还没吃完呢”小女孩撅着嘴坐在凳子说
“乖!走了,爷爷出去给你买糖葫芦吃!”老者佝偻着身子扯住小女孩袖子欲走。抬起头不知不觉沈靖和另一名离栾卫站立左右,把二人夹在中间,做了个请的手势。天心道人点头哈腰地说到“大人,借过!借过!”
两个离栾卫不退反进,上前一步说到“请!”
老者向前挤了几下,那两名离栾卫像是脚下长了根扎在地上纹丝不动,转过头看,一群离栾卫的拥簇中,那人带着几分笑意。
老者急着跺脚说“我真有急事儿要走!”
沈靖不为所动,左手继续伸着说“道长!请!”右手已轻轻扶上刀柄
老者看情况只得扔下手中幡子,低声朝小女孩交代“你先乖乖在这吃,爷爷马上就回来”解开小女孩拉着衣袖的手,转过身迈着步子喊“来就来,催什么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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