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地重开的公啡

        多伦路8号，是1995年建的大楼，门口挂着一块“公啡咖啡馆遗址”的铭牌。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日本人开的公啡咖啡馆就在这里附近。原建筑由于四川北路拓宽已经拆除，多伦路向西缩进了几米，所以原在四川北路多伦路口的楼拆除后，新建的楼比原楼也西移了一点，但位置基本在此地也说得过去，是否当得“遗址”二字是存疑的。

公咖原址

      公啡咖啡馆在原址时，时常有很多左翼作家在此聚会喝咖啡，鲁迅、郭沫若、茅盾、叶圣陶、丁玲等都居住在附近，他们是这里的常客。1930年2月16日左联成立筹备会就是在公啡召开的，3月2日，左联成立大会在多伦路另一头的中华艺术大学召开。

        沿着8号门口马路上的“鲁迅小道”铭牌往里走，不久就可到中华艺术大学旧址，再往前走，在白（崇禧）公馆对面，有一间开业不久的咖啡馆，名字就是公啡咖啡馆，我称它为择地重开的公啡咖啡馆。不是重建，因为不像原来的建筑，但择地择得还有点道理，还在当年左翼作家频繁活动的地区，同样多伦路上，离中华艺术大学是比原来更近了，左翼作家们来喝咖啡更方便了。传承历史，这个店名还是有意义的。

        今天下午，我们相约在公啡聚会。一楼进门后过小营业厅，里面是一大间二小间咖啡室，二楼是包间。店堂是普通老上海布置，二、三十年代的西方音乐调得很低。

择地重开的公啡

        除了我们三人，没有其他人。我们要了三杯拿铁，每杯32元，今天AA制。不久咖啡上桌了，满杯的咖啡上拉出复杂的花样。

        尽管没有其他人，我们的讲话还是尽量压低了声音。

        阿波说：“最近有个新想法，说给你们听听。许多人讲了半天讲不清的一个问题，我想到了一个非常简单的讲法，倒似讲请了。”

        我看看卢先生，说：“阿波又有新花样了。别卖关子，说说看。”

        卢先生说：“先说说吧！没那么容易的。”

        阿波说：“研究美学，具体研究什么，你们知道吗？”

        我说：“有个著名的美学家说过，美学包括三个部分，美的哲学、审美、艺术理论。看过几本美学著作，大体都是这个意思。”

        阿波又问：“艺术怎么会成为美学研究的内容，你知道吗？”

        我摇摇头，说：“没想过。在看美学书时，似乎也没有看到过專门说这个问题的。你今天要说这个问题吗？”

        阿波说：“试试看吧！我先问，艺术是什么？文学是什么？”

        卢先生说：“高尔基说，文学家想象自己的观察、印象、思想和自己的生活经验，把它们放进形象、画面、性格里去。这就是说，文学是文学家创造的形象。毛泽东也说过，诗要用形象思维。就是说诗是诗人用形象思维创造的形象。同样的，音乐，是用有节奏和旋律的声音创造的形象；图画是用线条和色彩创造的形象，等等。所以，可以说文学和各类艺术，是人们用不同的手段创造的形象。马克思说过，人按照美的规律生产。他没有说生产什么，就是创造形象。”

        “很好！”阿波显得很自信地说，“美学研究什么？我们多次讨论过，美学研究的是形象的价值。文学艺术是创造形象的，文学艺术不就是美学研究的对象吗？完了！简单吗？”

        我很惊奇：“就这么简单吗？好像是说明了。”

        卢先生说：“说得太简单了，可能是门外汉摸不着边际的外行话，也可能是什么呢？大道至简，真理往往是简单的。”

        阿波说：“我还试过用我们以前讨论的结论来分折一些实例。形象有双重价值，本体价值和主体价值。鲁迅先生提倡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它的本体价值就是真实地反映无产阶级的生存状态，解决为什么要革命的问题；主体价值是描写的形象要和作家的使命感相一致，创造出无产阶级革命的形象。当然，这是粗略地说说，似于也说得通。”

拉出复杂图案的咖啡

        卢先生露出暧昧的笑容，说：“鲁迅说过公咖咖啡馆，‘洋楼高耸，前临阔街，楼上是我们今日文艺界上的名人，或则交谈，或则沉思，面前是一大杯热气腾腾的无产阶级咖啡。’我们今天喝的也是这样的无产阶级咖啡吗？”

          2019年10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