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两块,那种一块五。”
卖西瓜的指着切开的看起来都一样的粉红色瓜瓤的西瓜跟我说。我的眼睛在瓜间逡巡,心里茫然着要不要买。卖瓜的人拍了下那种贵的,就像法官在宣判时放下法槌,给我一锤定音:这个吧!很甜,汁水多。我不接话,拿出手机拨通你的号码:
“在哪?”
“花园。”
“不回家?”
“一会儿回。”
“在那儿干嘛?”
“浇花,开窗户通风。”
我叹口气,挂了电话,朝卖瓜的人点点头,买了半个贵的,卖瓜的熟练地替我装好。电动车篮里是朋友送的新鲜豆角和小瓜,西瓜只好挂车把上。
先不回家,去看看你在干嘛,我想。
调转车头,穿过各种蔬菜水果摊,过马路,沿人行道向花园驶去。
新家在花园。虽然我们不在那儿住,但你却似乎迷上了那里。每天工作结束你首先去那儿呆一两个小时,甚至更多。我曾一度困惑,你总说要浇花,开窗户通风。我劝你花不能天天浇,你固执己见,把每一盆花呀草的灌得像沼泽地。花儿被你折腾得蔫儿巴巴的,隔几天就死一株。你不知反省,继续买,继续浇。
你总是这样,无知又固执。以前你整包整包地抽烟,我们挨个劝你,说吸烟有害健康,要少活多少多少日子。你不可救药,一边继续吸着,一边说,哪怕少活几年,也要享受吸烟。结果那年得了病,医生说不能再吸了,你也就此罢手。看来,没什么是戒不掉的。
还有团团,我们都说不能给它吃咸的,你却一意孤行,偷偷地把大油大肉味道很咸的饭给它,还自以为是地说没味儿怎么能好吃。结果团过早肾衰竭,这应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不当的喂养。
你成天往新家跑,像有很大的瘾。这让我联想到《红处方》里的那个女院长。别人送她一幅毒品制作的画,挂在她的院长办公室。她呼吸成瘾,一次比一次更急切地往办公室跑,最后无法自拔。
说实话,我心里深深地为你担心,怕你糊涂到不顾自己的身体。孩子们说也不至于吧,毕竟你也不是傻子。
天太热了,步行道上有一辆拉水车慢慢地往前挪移,车后拖着两股长长的水管,蛇一样地滑溜溜地游走。两个园林女工跟在后面,握着管口浇注路旁的花草树木。我想着你,机械地跟着车走。水车忽然不动了。我开着电动,轮子压过透明的蛇形管身,想从水车和路旁树木之间的空隙挤过去,却发现根本不可能。于是只好艰难地后退,车把手上的西瓜晃晃悠悠。
掉头走了三五米,从大路绕过去,进小区的时候,安全杆挡着。保安问我是不是这个小区的,需刷脸才能进。我解释一番,保安才放我进来。
你手里有钥匙,还能刷脸,我却因为一直住旧家,忙得顾不上过来,什么也没办理。
停好车,左手里提菜,右手提瓜,走向单元门。
进单元门的时候,前面有个人先进,我趁势跟进。进电梯,按了八楼。
楼层也是你选的。我当时的意见是选十层以上的,因为一共有二十层,高一点没有遮挡,采光好,空气也洁净。你却怕一旦电梯停了下不来,非要住八层。我不想操心,对这些事情也不在意,就随了你。
指纹锁是录了指纹的,把右手的西瓜放地上,轻轻按上大拇指,门滴的一声开了。提起瓜迅速闪进去,东西都顾不得放,没换鞋就跨过门廊,看向客厅。你斜躺在沙发上,光着膀子,一只手支着脑袋,正在看电视。我探身过去,低头在茶几的烟灰盒里看了看,又吸吸鼻子,没有任何烟味儿,这才放了心。
你笑着叫老婆,关切地说不要拿这么多东西。我说就想着你在,才买西瓜,要不一个人也不想吃,孤单单地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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