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不知从哪弄来了一个收音机,大清早就拿到宿舍里炫耀,听着里面正播放着当时最流行的歌曲,具体什么名字也记不得了,他也跟着唱了出来,不过这音准就不敢恭维了,简直破坏了原声的欣赏性。
正当他沉浸在唱歌的乐趣中,老年班的李爷爷悄悄走到了他身后,在他脑袋上给了个脑瓜崩,疼得小虎忙往后撤着跑,原来这个收音机是李爷爷的,他常往李爷爷屋里跑,偶尔蹭个零食啥的,这次有些过分了,小虎竟然趁着李爷爷不注意偷偷拿出来了收音机,这要是让阿姨知道了,肯定少不了一顿批评。
李爷爷行动不便,追着小虎一小段路就没了力气,小虎他拨拉着收音机调频的旋钮,更改着节目的频道,本想着换个频道试试,这时只听见滋滋啦啦的响声,听不到里面人说话的声音了,他就停留在原地,拿着收音机上下晃动,没有任何反应,莫非是给整坏了。
“哎呀乖乖,你这怎么又给我搞坏了,这可是刚刚修好的。”李爷爷慢吞吞走了过来,嘴里呼呼喘着粗气,一把将小虎抱在了怀里,防止他在挣脱。
“爷爷,我可不是故意的,这咋能一动就坏呢?我再也不玩这破玩意了,还给你。”小虎将收音机给了李爷爷,趁着李爷爷不注意,直接从他怀里像泥鳅般钻了出来,扭头扮了个鬼脸赶紧跑了。
李爷爷将收音机拿在手里,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又得重新修理一次了,平时他屋里面就他一个人,全靠这收音机鼓捣出一点热闹劲,他最爱听豫剧和河北梆子了,每次隔着窗户就能看到他的笑脸,那应该是他最幸福的时候了。
每当我们这些孩子路过他窗户的时候,他常用手来招呼我们,将好吃的零食拿给我们,这些零食都是他家里人带来的,我们不要他硬是给塞了过来,所以后来每次再路过的时候,我们这些孩子大多都是礼貌回应了一声,然后就赶紧走开了。
小虎是个厚脸皮的皮孩子,他总是和我们不一样,哪怕我们劝他,他还总往李爷爷屋里跑,看着他吃着零食满足的样子,我们都想着要远离他。
不过说来也怪,与小虎接触的这段时间,我发现李爷爷的笑容远比以前多了,身体也变得慢慢硬朗起来,难道小虎有什么超能力吗?
有次路过李爷爷窗前的时候,他跟小虎正谈论着什么,不时传来阵阵笑声,我凑近耳朵去听,这才恍然大悟,小虎每次过来都是听李爷爷讲故事,听李爷爷讲他那个年代的故事,他讲得绘声绘色,很有代入感,小虎睁大眼睛听得很入迷,有什么不懂的还会提问,看着李爷爷讲的绘声绘色,我也慢慢凑了过来,从旁边拿了小板凳坐下来听。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里又多了几个小听众,在旁边整整齐齐的坐着,目不转睛听李爷爷将那生动精彩的故事,那一刻的笑声将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了,有时候李爷爷讲得累了,我们就会帮忙给李爷爷倒上一杯水,让他润润嗓子,他对我们这些忠实的听众也有奖励,将他罐子里的冰糖拿给了我们,这时我们也不再推却了,这是长辈对晚辈的爱,不要轻易凉了长辈的心,小虎前面那样做是对的,不能让狭隘的想法将我们阻隔在亲情之外。
一周后收音机也修好了,我们跟着小虎特意从电器维修店帮李爷爷取了回来,小虎小心翼翼的调着频道的旋钮,那熟悉的人声再次出来,不过这次不再是那流行歌曲了,而是李爷爷最爱听的戏曲《穆桂英挂帅》,再有五分钟就开唱了,我们一路小跑向李爷爷屋里飞奔而来,不能让李爷爷错过这样精彩的一出好戏,他给我们讲了那么多故事,我们也要陪他听一唱戏。
进入李爷爷屋里的那一刻,戏曲熟悉的前奏开始想起,继而是慷锵有力的戏曲声音:“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天波府里走出来我保国臣,头戴金冠压双鬓,当年的铁甲又披上了身。帅子旗飘如云,斗大的穆字震乾坤,上阿上写著浑天候,穆氏桂英,谁料想我五十三岁又管三军哪……”
伴随着收音机中戏曲的声音,李爷爷也跟着唱了起来,甚至还打起了唱戏的手势,完全沉浸在这戏曲的魅力中,那声音满怀对生活的热爱,我们不懂戏词的意思,跟着李爷爷的唱腔小声哼唱起来,三种声音混合在一起,更增添原声的气势。
自那以后,我们时常到李爷爷屋里去听故事,他是我们人生中最重要的朗读者,一个故事,一种哲理,一句叮嘱,一份疼爱,那种温暖陪伴着我们一路成长。我们成了他最信任的聆听者,一碗茶水,一份感激,一声问候,一种守护,让我们陪您共赴余生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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