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时至午夜,窗外阴雨潺潺,小屋内孤烛一盏,我临桌独坐。桌上的录音机悄然横放,正飘出那曲永远唱不完的情歌。
我的身影映在苍白微红的墙壁上,随着烛焰的颤抖,来回轻微的晃动,我凝耳听着,成一种自然的坐姿。
那曲动人的旋律,在小小的空间里萦绕了许久。像雨,淋渗我的皮肤;像溪,侵湿我的思绪;像河,在我心底翻动着浪花,拍击着河岸。
我的思想被这悠美的歌声吞噬着,我的灵魂被这悠美的歌声柔化着。那纯厚的声调,那颤颤的鼻音,拔动着我的心弦,我的记忆里出现一片光明。
二
夏季的蝉鸣不止,闷热炽烈的情愫,在你我心里蕴涵着,我们的心儿流动了,虽然只是默默相视。
灵犀埋在心里不点自通,你来自东,来自朝霞映衬的东方,我来自西,来自夕阳彤红的西方。我们走在一起,我们构成了一个白昼,构成了一个完整。
然而,我们相约却是在傍晚,在一个月光清晰的傍晚,当你映照如银的面庞上,一缕垂下的额发掩住你含情的眼眸时,我相信了你,也相信了自己。
如隔三秋的雨天,我俩都在憔悴。当秋季来临时,落叶便是我俩珍藏在诗句中的恋情。走在爱的秋林里,你不遍地让我吟唱那首午夜的歌。
真正进入了午夜,我为了你不知失眠了多少个寒夜。你说,你也常常失眠,难道黑暗天生是来折磨我们吗?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泪”,转眼三个月过去了,我们的恋情像潮汐永远不衰,日日月月,来回往返。激情是海水的内驱力,翻动着推涌着海水,勇猛往前。海水绿又了绿,永远互换着生命的绿色。有时,它又如醉如痴,轻吻着海岸和海边的礁石。我把我们的生命刻入不烂的礁石,使海水来抚摸它,轻吻它。
三
海水静静地荡漾着,我们踏上了各自的航程,你考上了医学院。看着你激动不已的表情,我替你高兴!但同时,一种暗藏的预感笼上我的心头,虽然我也考上羡慕已久的师院中文系。
离别的时候,我又唱起那首难忘的歌,还记得,那时你很动情,眼里泪花漾溢。我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
你去了,带着我对你的一片深情。
在秋叶落尽的树林里,我陷入孤寂之中。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作贱了自己,我借酒消愁。命运有时是不公平的,早年荆棘坎坷的我对什么都无所求,只需你永远有一份炽烈的柔情,对我永生不变。
然而,你去了,真正地去了。
鸿雁如梭,有一天开始竟杳无音讯,我心中多了一个不解的谜,是你变了心?不可能!空间不是你我的阻隔,不可能,我反复自语。
终于,我闻讯你得了不愈之症!我发狂了!面对灰色的天,灰色的地,在无端的自责中,我终于明白了。
但是,一切都晚了,病魔一步步逼近了你,你终于离开人世。临死之时听着我断断续续唱完了那首歌,我成了一个注定一生流浪的人。
茫茫的原野,响起呼呼的飕风,吹动着我的发际,我本能的竖起衣领,做一种固执的站姿,直至落霞映天,残阳如血。
四
你终究去了,没有复返。到梦幻的天国去了,到天国的寺院去了。你不是喜欢清静吗?我想你会削发为尼的。
你坟前的野草是否很高了?那颗系魂的柏树是否常青?我不敢再去,生怕那凄凉的风景,引起我永远的珍藏在心里的伤痛。
午夜的雨,一直下不停,屋内的烛光很凄很冷,像你坟头飘动的鬼火。只有那午夜的歌,还有一片温情……
哦,午夜,那首难忘的歌,那首童安格的《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可是,歌中的明天已成了这辈子永远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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