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顾铭》
如果可以,这样一封信请投递给五年前的顾铭,告诉他:我十分盼望他能早日收到我的来信,使我缠绵的悔意和幽深的痛苦有个终点。
顾铭,我爱你。
日头转凉,玻璃弹珠似的太阳折射着剔透的冷光,倏忽落在每个人的肩周。秋天的冷总是一阵一阵的,就像我的希望。在晦暗的日子里,跑不完的赛道和无穷尽的书卷在某一个奇点逐渐重叠成幻影,厚压在我的脊梁之上;你却不受影响,你被折射的永远是最温暖的那一缕光。可我的冷却是如此悠远绵长。
都怪我。
我是个小偷,一直在窃取。窃取你的注意,却又怕我胆怯的爱被你发觉。我是个尾随者,跟随着你的影子前行。在每个放学的晚间,我磨磨蹭蹭,就为了光明正大地看看你的背影而已。
顾铭,你曾是我所有的欢喜,尽管你不知道。
也都怪我。
我秉持着自己可鄙的骄傲,追寻着却也逃避着。我的幻想像一场潮湿而厚重的雾,笼罩着全部的生活。我好像一直住在梦里,住在高高的象牙塔尖。我实在是太自以为是,又太卑微怯懦了。甚至,我开始不认识这样的自己。是我对你的爱让我在迷失中崩塌,却又在废墟上重建。
有太多你知道的事曾经以你不知道的理由发生,尽管现在我也突然愈发觉得它们遥亘千里而又幻灭无常。
上课时,我总故意地出糗或表现,好像是个豁达而灿烂的孩子,可其实我所有的设计都是为了在回头时能瞥见你嘴角的一抹笑意,能够让你的目光驻足在我的身上,哪怕只有一刻也好。
你盛大的阳光让我注目,让我燃烧。我好似飞蛾。
晚自习,我总是想方设法地挤到你附近坐着;一而再再而三地,我跟老师列举出五花八门的理由,只是为了尝试着搬座位到你的身旁。你很少说话,桌上总斜躺着一本半旧的《毛泽东选集》;但你偶尔的热烈却让我欢欣,可怜我竟曾以为那火花是为我而绽放。可后来我才明白,其实你从未察觉我内心哪怕片刻的颤栗的欢喜。
你厌恶和任何人做同桌。
在和你做过一天同桌后,你告诉我。我的衰颓顷刻间覆水难收,我热烈的爱即刻偃旗息鼓。所有的颜色都开始消褪,我的世界只剩下白——空洞的白,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死灰都不曾有的······万马齐喑。
全都怪我。
我一直在坐以待毙,我一直在监守自盗。我的爱明明长在最阴湿的恶土中,但我却渴盼它开出最美的花。是你的坦荡让我无处可逃。你从来不在乎那些条陈和教条,这给我希望。灵感一来,你可以在数学竞赛课上不管不顾地写短篇小说并且和我分享,潦草的笔迹和天马行空的想象里闪烁的是你的才华和思考,我曾因此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你愿意和其他的男生打闹,甚至一度被认为暧昧,可你从不退缩和妥协,你就像一匹野马,总是迎难而上,甚至做出更加亲密的举动,压迫不能使你屈服和沉默,你的反抗只会来得更加强烈。这使我曾一度以为自己拥有着希望。
可真相却是,我给自己创设了一所囚牢,一个不可能触及的幻影,一座自己也逃不出来的孤岛,我一直在哭喊和尖叫,发泄着自己的愁绪和情丝,在失望的断壁颓垣中努力地翻找,探寻着那虚无缥缈的希望。可我真的在寻求那一缕属于我的阳光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求索和故事到头来,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在听。
怪我,是我一直在误会。我的爱实在来得卑微和廉价。
······
顾铭。
也许又不是这样的。我对你的爱也许曾一度卑微,却并不廉价。你从未注意到它的存在,或许我也未曾发觉它的价值,但它和世间其他的爱情并无分别,没什么两样,它来得同样珍贵。我担心而又犹疑,不知道这样一封信,一份看似神经质的独白,在你看到时,又会怎么想我呢?毕竟你从没想象过曾会有这样一个男孩深深地爱过你。
或许我也不该责怪自己。我的爱从不来得那么卑劣,它和其他青春里的爱一样圣洁,一样是从尘埃而非恶土中开出的花朵。
你会怎么想我呢?面对这样一封迟来的告白信。我不知道。但或许你怎么想,对我来讲已经不重要了吧,这份爱曾是我青春里最浓墨重彩的一部分。它是属于我的,而非全部是你的。
隔着五年的时光,我并不知道你的近况如何——尽管我还怀念着你,尽管这份怀念已经失去了全部的意义。
这一封寄不出去的信或许永远都不可能到达你的手里了吧,但我的悔意和痛苦却已经抵达了它自身的终点。
那就请你原谅我最终还是怯懦而任性地把它截留,塞在我信箱的最底层吧。
作为一封给自己的情书。
(本文人物顾铭为虚构人物,但故事背景和人物原型真实存在)
Tip:作者新加入简书,这是第一篇文章,希望大家喜欢,也欢迎大家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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