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着小雨，阴惨惨的，林晓看见同事王义杰从马路对面走过来。男人穿着短袖衫，干净整洁，显出几分倜傥的模样。走到近前，林晓笑着同王义杰打招呼，王义杰的脸上也漾开了笑，那笑容有些夸张，下颏跟着一起抖动。林晓就看见男人唇下的一抹短髭，根根直立，一片斑白，分外耀眼。林晓忽然替老同事感到难受，人们谈一个人胡子拉碴，大约就是这个光景吧！挺潇洒的一个人，怎么就不记得刮刮胡子呢？
岁月不饶人呀！五十岁一过，林晓发现，不经意间自己的头发就白了不少，那仿佛就是一忽儿的事情。起先对着镜子的时候，他还有意识地将白头发拔几根，可是后来发现不得劲儿，那片白蔓延开去，在头顶上形成燎原之势，他根本无力阻止它。他去店里理发，女理发师竟然第一次询问他是否染发，他很快否定了女人的这个馊主意：染什么发呀，还早着呢！
母亲有一天见了林晓也说，“儿呀，你怎么有了白头发了！”他露齿一笑说，“年纪到了呗！”母亲皱下眉头说，“要注意休息，莫要熬夜，莫要瞎操心！”就在几年前，林晓感到自己的头发还是乌黑乌黑的，或许真的是熬夜太多，这才白了头吧！可是等到有一天，林晓偶然发现自己有几根白胡须时，他才惊觉，自己真的是老了。
在单位，同事们都喊林晓的名字，很少有人称他“老林”的。到了这个年纪，林晓对“老”字特别敏感。但是去年他出差两个月，客户们都喊他“老林”，他终于第一次感到自己不再年轻了，虽然内心有些不爽，但他还是平静地接受别人对他的称呼。他有时甚至反思：平时自己可没少称呼人家“老”字，什么老张老王老李老钟，这确实有些草率呀，说不定人家怀了自己一样的心情呢。
林晓来到公司时，小雨已经停了，厂区里隐隐绰绰只有几个人影晃动。这当儿，公司已经停产了，员工们大多已放假，只留下了少数的骨干仍在上班。来到办公室，林晓发现主任丰秋国也到了。
“头儿，今天咱们干啥？”林晓问。
“唔，咱们帮雷蒙把机房里的两处设备换换吧！”丰秋国说。
“可是他们不是在忙别的活计呢，有时间顾及咱们车间的事务么？”林晓担心地问。
“雷蒙昨天已经答应我的，再说这是整改的项目之一，必须完成！”丰秋国信心满满地说。
九点钟的时候，林晓发现雷蒙和他手下的两名机修工并没有到机房这边来，如他所料，他看见两名机修工去了别的车间。林晓把这个情况跟丰秋国一说，丰秋国马上就给雷蒙打电话，“喂，大蒙呀，怎么今天你们不过来了么？”
“唔，六车间那边临时有活儿，今天先在那边忙活儿！”雷蒙淡淡地说。
“咱们昨天不是说好的么？”丰秋国有些恼火，他没想到雷蒙临时会变卦。
“你今天休息不在公司么？”雷蒙反问道。
“我没休息！”
“那正好，你和林晓去换下不就得了么？——我们实在没时间！”
“我们去换不是不可以，你们要给个人过来，我们帮忙打下手！”丰秋国语气坚定地说。
“我已经说了，今天没空，干嘛非要我你过来呢？你跟高强说去吧！”雷蒙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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