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年近岁 ——我被霸凌了（二）

远年近岁

——我被霸凌了（二）    文/纳兰初薰

（涉及隐私，文中提到的地点和人名皆为化名）

        2001年我升上初二，日子和往常没什么区别，我仍然没有朋友，而那些坏学生在我学会普通话后也渐渐失去了嘲笑我的兴趣，转而欺负另一个男生去了，就是我前文提到的同桌，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同桌了。

        升上初二，数学课开始学几何了，我突然发现我对几何题很感兴趣，而这正是我要说的，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一次数学考试。

        那天秋玲从外面跑回教室，喜不自胜地对我说：“”我去老师办公室交作业，看见你的卷子放在最上面，考了97分呢！“我惊奇地瞪大了双眼：“你说啥？真的吗？”秋玲拍拍胸脯：“我这眼睛可是5.2的视力，怎会瞧错？我这回及格都是万幸，你太牛啦！”整个初一我都成绩平平，数学成绩也就是七八十分的水平，可是这一次的数学考试，因为喜欢几何我考了97分。

        考得好我当然开心，心里想着晚上把卷子拿给妈妈，妈妈肯定很开心。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抱着一叠卷子走上了讲台。她的目光扫过全班同学，在掠过我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就是这一眼，我身上莫名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隐约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老师开始发卷子了，点到名的一个个上台领卷子，我看着身边的人不论成绩好的还是不好的渐渐地都拿到了卷子，只有我的名字还没被念到，心里不由地打起了鼓。终于讲台上只有一张卷子了，是我的。

        耳边传来老师的声音：“纳兰，97分，全班第一。”我站起身来，走过长长的过道，向讲台走去。身边传来窃窃私语，“怎么是她？”“就她也能考第一？”“怕不是作弊吧？”……

       待走到讲台边时，我伸手去拿老师手中的卷子，可是老师手一扬，并未把卷子给我，我惊异地抬头望向老师，只见她嘴唇开合之间，一句话钻了出来：“这份卷子是你自己做的？”虽然不知老师为何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如此问我，但是我确实没有作弊啊！我怯懦地点了点头。

      老师又说：“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时间并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停留，教室里鸦雀无声，静得仿佛结了冰。最后我鼓足勇气还是说了句：“老师，我没有作弊。”本以为老师还会说些什么，但是并没有，她拿起手里红钢笔，在97分的成绩上画了个大红叉，又在边上写了一个大大的“0”！因为太过用力，“撕拉”一声，卷子被划破了一道口子。然后她手一挥，将卷子扔向我，我并未接住，卷子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地上，上面鲜红的数字就像一只鲜血淋漓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弯腰拾起卷子，只听老师高声说道;"让你妈在卷子上签字！”下面的同学有的幸灾乐祸，有的面无表情，觉得事不关己，秋玲的眼神是担忧的，可她怎会有勇气为我辩解？

        我已经不记得当时是怎么回的座位，也忆不起新疆零下三十几度的隆冬我是怎么走回的家。只记得妈妈给我开门，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我不想上学了。”

        妈妈并没有为那张零分的卷子训斥我或者与我讨论什么，更没有问我事情的缘由，而是直接找到校长为我递交了转班申请。再转班前，我放了三天假回了乡下姥姥家。当站在姥姥的菜园里，鼻尖传来那熟悉的西红柿鸡蛋面的香味时，我才忽然惊觉，过去的一年就像一场梦境，如今梦可以结束了。

        在转班一个学期后，妈妈把我转学到了另一所中学，我彻底与育仁中学告别了。换了环境，我仿佛获得了新生，性格也恢复了活泼开朗。育仁中学的那一年和发生过的事，被我紧紧地藏在记忆深处，不愿触碰。

        再次听见育仁中学的消息是2005年，我高中都快毕业了。育仁中学是厂办中学，可是那几年效益不好，最终破产，厂子里的工人全部下了岗，我的那些同学们的父母，有的双双下岗，其中就包括阿文和奈奈。学校也被市教育局收编，领导全换了，而我的数学老师的丈夫也下了岗，只能天天推着小车在小学门口卖凉皮。学校改制后的第一年，她带学生支援三秋，班里一个女生被人拐走糟蹋了，后来女生跳楼了，家长日日来学校哭闹，她也被革职了。

       上了大学后，有一次无意间跟妈妈又说起此事，我问妈妈，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因为那张零分试卷而训斥我而是给我转学了。妈妈说，她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因为妈妈在汇总期末考试成绩的时候发现我的数学老师为了争年级排名第一成绩作假，妈妈把此事反映给了主任，主任狠狠训斥了她，所以她才会在所有同学面前要我好看。

       所有的事情就像一场狗血闹剧，日子粘腻的仿佛一滩烂泥的2000年如今也过去了20年了。我甚少提及那一年的经历，那时校园霸凌这个名词还没出现，在育仁中学遭受霸凌的同学也并不止我一人，但是我相信不论岁月如何变迁，年少发生的一切都会在大家的心底留下一抹抹不去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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