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电话,爷爷去世了。
他走的一点儿都不安详,是在无数次病痛的折磨中离开的。
我有点无意识和不知所措,更多的是心疼。
想码点字说说他,想起来爷爷只会写自己名字。
他帮我签卷子还被老师打回来,说一看就不是大人的笔迹。
我和爷爷的事都太琐碎了。
藏在腌咸鸭蛋的红泥里,竹凉席里,过年的饺子里,偷塞给我的十块钱里,和我大口吃冰棒她把冰棍儿收起来卖钱的夏天里。
我没见过奶奶长什么样,也从没听爷爷提起过她,只依稀从母亲和村里人零零碎碎的言语中知悉一二,听他们说奶奶是被别人骗走卖钱了,在母亲十一岁的时候,她带着七岁的舅舅偷偷跑了,从此杳无音信。
从没享受过来自奶奶的爱,但爷爷对我的爱是一百二十分的。
我上学时的第一个麻皮书包,第一把碎花雨伞,第一双绿色水鞋和第一次握着的沉沉的一角钱,都是爷爷对我最特别的爱。
春天褪去棉衣后的第一件新衣服,夏天大太阳下用树枝编的草帽,秋天柿子树枝头的硕果累累,冬天大清早火盆上烤的白里透黄的馒头。爷爷对我的爱从来都是无声无息的。
我记得一段话,就这样借来送给我的爷爷吧。
爷爷,你的安静让这个世界显得聒噪和喧嚣。
你没有让我发现莫扎特、莎士比亚或兰波。你没有带我去看过戏剧或展览,没有社交晚餐,没有高级服装秀,更没有去蓝色海岸的度假。
但是因为你,我知道了要动手做 事;因为你,我认识了如长长的野草般生长着的生活,这生活像雨一样,酸涩而湿润。
爷爷, 你步履蹒跚,像一艘满载的船。
爷爷,我们要出发了,既不富有也不贫穷,在这片土地上,有支撑我们在这个艰难世界里稳稳站立的东西。
我们有一个永远的屋顶,一片永久的土地。
这个全世界最爱我的男人已经离开我两年了,前些天又梦见他了,梦里他依然对我嘘寒问暖,可我最爱的爷爷啊,受苦受累了一辈子的爷爷啊,你在天堂是否过上了不为钱奔波的日子?是否过得 开心?你是否已经改掉了从前的暴脾气,遇见了能够陪伴你的人?
我最爱的男人他走了95后糖阿姨,有点神经,有点犯二,偶尔装装文艺,旅旅行,不精通四书五经,倒也有趣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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