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述|第二章 惊变

作者: 青锋i | 来源:发表于2020-03-17 00:54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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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上文可能会让你感觉我是个不学无术的熊孩子,其实并不是,我并不讨厌学习,而是讨厌被压制着学习,事实上我在童年最快乐的时光之一就是躺在书堆里看书。

    在我还没有上学的时候,我妈就教会我识字了,为了方便我记忆,她经常会教我背诗,所以没读书以前我就认识了不少字,也会背不少诗,有些诗我到现在还会背。

    我大伯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搬走了,在他家二楼的客厅里留下了一堆书,零散的堆在客厅里,都是我堂哥他们留下的,那里算是个小型的迷你型图书馆。因为房屋已经废弃了,基本上没有人会去那个地方,对我来说它是只属于我的“小天堂”,我每次在玩累了,都会跑到那里躺在书堆上翻书看,但那会只能看懂很简单的图文书,大多数的书都看不懂,我只能从找书里认识的字,然后根据字去猜测全文的意思。

    从之前的文章中还能看出,我是在一个强压制的环境下成长的孩子。我妈同时又是我老师的双重身份,导致她对我生活和学习都管教的特别严。在强压制环境下成长的孩子,一般会出现两种极端,一种是极度顺从,也就是人们眼中乖孩子,另一种是极度叛逆。而我是个表面顺从但内心叛逆的孩子,越压制反抗。就像弹簧,施加的压力越大,反弹的力度也越大。在一个强力管制下的环境下成长的孩子,一旦放松了管制,就一定会出问题,后来发生的事也确实验证了这个说法。

    虽然我四年级之后去学校里读书了,但我妈在生活和学习上仍然管教的很严,这样的管教表面上仍然没什么问题(看起来是这样),但我已经有了些反叛的苗头了。因为第一天入学我就跟一个六年级的人打了一架。

    入学的第一天,我刚去了趟厕所,等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堂弟站在校门口哭,事发的原因是有个六年级的学生用水枪玩具把我小堂弟(我朋友圈小堂妹的双胞胎弟弟)的衣服淋了个遍。我当时非常气愤,我从小被长辈教育最多的就是要学会照顾弟弟妹妹,所以我拉着小堂弟到操场上到处找那个“混蛋”,找到之后把他打了一顿。

    作为一个低年级刚入校的学生就敢这么“嚣张”的行为,高年级的学生当然是不能忍受的,觉得他们的权威被挑战了,所以集结了一帮人准备给我上上“政治课”,好在这件事被某个爱表现也爱打小报告的学生捅到老师那里去了,这节“政治课”也被叫停了。事情处理的结果是我和那个六年级的学生同时被老师批评教育了,然后也结下了恩怨。

    虽然当时高年级的事件“政治课”事件平息下去了,但惹怒高年级学生这件事一直没有平息,他们准备找机会准备灭一下我的威风,让我以后乖乖听话,最好见到高年级学生就叫“大哥好”,然后乖乖让路。

    如果你看过《蝴蝶效应》那部电影就会知道,人的一个行为会导致一连串的结果,结果又会导致另一个结果。所以我四年级之后经常在跟高年级学生的“较量”中度过,当然较量的方式通常是打架。

    我并不是热衷出头,喜欢打架的不良少年,实际上我走到哪里都很低调,性格也不张扬,从来不会去主动招惹别人,大多数情况下是被迫反击。当然,面对别人的欺凌我也可以选择认怂,忍着让别人欺负,但一个有血性的男孩是不能认怂的,一旦认怂了,以后你只有被欺负的份儿,没人会把你放在眼里(这是我当时的看法)。因为对我来说做一个懦弱的男孩会比被打更痛苦,所以我选择反击。

    虽然经常打架,但还是会处理好善后工作,很少有事情闹大了被捅到家里的情况。就像我上面说的,我是个表面顺从,但内心“叛逆”的孩子,如果不想被捅到家里再受一次批评,只能把善后工作处理好。所以四年级到六年级之间跟家里的关系还算和谐,管教虽然一如既往的严格,到也没出什么大问题。

    我妈在把我送走以后又收了一届学生,在第二届学生也毕业之后我同龄的小孩差不多都已经上学了,其他的小孩子还很小,这也就意味着没有生源了。所以她和我爸就去了昆明,我那时正在上初一,事情的转折点也发生在这个时候。就像之前所说的,管教式的教育一旦失去管教后也就失去了约束力,早晚会出问题,后来也真的出问题了。

    上了初一以后发现跟小学的教育环境完全不一样了,初中时每个星期日一天的休息时间,一个月放假回家一次。各班为了拼成绩老师对学生管教非常严,老师同样也是使用强管教式教育,有些老师为了完成教学目标提高升学率,有时候下了晚自习后还会再加两节课,到晚上十一点半仍然还有教室亮着灯,那时的感受是我正在“坐牢”。

    我的性格在这种教育环境下迎来的必然是反抗。在初一下学期的一个晚上,那晚刚下晚自习的时候,感觉特别烦闷,呆在学校压抑的很厉害,于是带着一个同学准备翻学校围墙出去透透气。

    学校的围墙都是用砖头砌起来的,有一个地方看起来很矮,那个地方没有路灯看起来也很安全,从里面看才有两米左右,当我们跳下去的时候才发现跟我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外面的围墙下还有一道很深的沟,围墙的高度加上沟的高度有四米多高。

    当我腿着地的时候隐约听见有东西折断的声音,我也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倒了,当我试图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怎么也站不起来了。我下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右腿,发现腿骨已经彻底断了的时候,我试图用左脚支撑着身体站起来,结果发现还是站不起来,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双腿都骨折了。

    庆幸的是另一个一起跳的同学并没有受伤,因为他落脚的地方有一个很高的沙堆。当我意识到自己站不起来的时候,心理充满了恐惧,那一刻感觉脑子特别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短暂的慌乱之后意识到也许只有医院才是唯一能去的地方了......,同学急忙把我放在背上往医院赶,我趴在同学背上往医院赶的时候想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恐惧、懊恼、气愤、愧疚这几种情绪占据了我整个大脑,第一想到的是我把自己伤成这样该怎么和我妈交代啊?然后想到怎么面对学校?怎么面对同学?怎么面对亲人?怎么面对左邻右舍的人......

    我的腿部由于没有了骨骼的支撑,他每走一步腿部都会摇动一次,这时候断裂的骨头会刺中我的腿部肌肉和神经,所以他背着我每走一步我都会经历一次锥心的痛,我既想让他走快一点赶到医院帮我解除痛苦,又想让他走慢一点让我的骨骼断裂的腿不要摇晃的太厉害,可以现在就帮我减轻一点痛苦。

    同学仍然背着我一步步往医院赶,也许背着我对他来说太过沉重了,我发现他背部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虽然走的很慢,但还是一步步往前赶,正常人从我们学校步行赶往医院的时间是20分钟,我们却走了50分钟,从医院赶的那段距离是我这一生走过的最遥远的距离......

    其实人们眼中的坏孩子其实并不坏,只是调皮了点罢了,而家长了老师们又不懂得如何引导,只好把这类孩子贴上标签归类为坏孩子罢了!如果他真的是个坏孩子的话,他完全可以扔下我一个人返回学校去,向老师告状说有人翻围墙把腿摔伤了,到时候就算是老师给我解释的机会,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老师更愿意相信谁说的呢?又或者他也可以什么都不说,默默回到宿舍去,把我一个人仍在墙角,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那晚可能会冻死。

    看到医院大门的那一刻,心里充满了希望和恐惧,让我感到希望的是终于可以帮我减轻痛苦了,让我感到恐惧的是接下来不得不面对各种各样的人和事了,包括想见的人和不想见的人,想经历的事和不想经历的事。但当踏进医院大门那一刻还是感觉心理轻松了不少。

    同学背着我在医院找好久才找到床位,上下楼梯的时候虽然腿部摇晃得更厉害了,但好像痛苦却减轻了许多,也许是心里多了份希望的缘故吧。

    安置好我之后,医院的医生通知了我们校长,我们校长又通知了班主任赶往医院,当班主任赶往医院看到我的时候他并没有批评我,只是感到诧异,觉得我这样一个平时看起来听话并且老实的学生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或许他觉得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的批评也无用,只是走过来用手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

    然后就打电话告诉我远在昆明的父母,当时打电话的时候是晚上11点,我想他们当时应该已经睡了,那时候也没有火车开往我所在的医院了,只能连夜包车赶过来,我无法猜想出他们接到电话时的复杂心情。

    为了防止感染,医生帮我简单处理了下伤口,给我挂了点滴预防因受伤引起发烧,然后就是等待静静的等待父母的到来。在等待他们赶来医院的这段时间心理是及其复杂的,我既想马上看到他们,也希望他们能晚一点赶到。

    当他们踏进诊室门口的那一刻,我感觉我整个人被内疚、懊悔、高兴、希望....这几种情绪撕成碎片了,我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下意识的把头转向远离诊室门口的方向,那一刻我再也无法抑制眼睛里的泪水,咬着自己的手痛苦的哭了,在我的记忆里这也是我为数不多的一次流泪。虽然后面也有过流泪的时候,但那一次流泪是最刻骨铭心的。

    当母亲掀开被子看到我骨折的腿部时,然后她流泪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母亲流泪。我能想象她看到我的第一眼肯定是既愤怒又痛苦的,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我猜想她应该在想的是:她辛辛苦苦培育的儿子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么多年把他捧在手心,害怕他受一点委屈和伤害,结果他却以这样的方式回报吗?又或许只有心疼.....心疼我肢体受到的伤害,为我受到这种伤害感到心疼。

    那一晚因为肢体的疼痛而无法入睡,每当快要睡着的时候总会被骨头断裂处的伤口的疼痛叫醒。第二天医生们在商量手术方案,我只是意识到他们在讲话,至于他们讲话的内容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再运转了,自己也像失了灵魂一样,那天我一句话也没说,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好像都没说过话,我只是用摇头和点头来表示自己的意愿。

    慢慢的我发现腿部断裂处因为有体内淤血和擦伤的缘故,已经开始红肿发炎,腿部断裂处的位置比原来肿胀前粗了三倍。对医生来说这是个棘手的问题,他们都在商量对策,但一直没有定论。

    我妈被吓坏了,觉得如果医生处理不了的话要把我转到更好的市医院去,因为她不想让医生拿着儿子冒险。但院长极力反对转院,或许是因为我的诊疗费对医院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吧,又或许是其它的什么原因。最后还是因为妈妈的极力坚持而转院成功了,她期间左右奔走,到处托人找关系帮我安排在最好的市医院骨科。

    转院的路上需要坐两个小时的车程,当时道路不太平坦,车高速行驶在路上时每路过一次坑洼骨头断裂处都会摇晃一次,每一次摇晃都会让我痛苦不堪,母亲和父亲分别捧着我两只脚不让它移动,以减轻我的痛苦。虽然略有减轻了,但还是异常痛苦。我只能一直咬牙坚持了,没有因为痛苦而大喊大叫,等到市医院时我的嘴唇已经被我咬出了一个很深的伤口,一直在流血。

    医院的医生确实专业很多,几个骨科医生商量了一会儿后就定下了手术方案,方案是先做两周的腿部牵引,将错位的骨科拉到同一平面上,然后再手术固定骨头。

    但牵引前需要在用钻头打通脚跟,采用用重物做牵引,在被抬往手术室打钻时,我的清晰的听到钻头撞击骨头传来的声音,那不是耳朵听到的,是通过骨传入大脑的声音(初一时学过声音的骨传播)

    在医院的每一天身体上都受尽量痛苦和折磨,比起肢体的痛苦和折磨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转院后陆陆续续都有亲戚到医院看我,见到我后都把我批评教育一通,有些人还顺便带上自己的孩子,把当作坏孩子的典型案例来教育自己的孩子,常见的话语是:你不听话就会像xxx一样/你要是再这样顽皮下去,xxx就是你的下场。这些话他们当然不敢当着我的面说,这些都是后来小妹告诉我的。

    每当有人来看我的时候,我的内心都经历一次折磨,那段时间我特别害怕看到人,尤其是熟人。

    但有一个人是我要特别感谢的,他就是我舅舅,他来医院看我的时候没说什么批评教育的话,只是给我带了两本书。舅舅是一位人民教师,他深知做为一个"病人"是多么需要精神寄托,当一个犯了错的学生有了大块的时间后是多么需要总结和反思,谢谢舅舅的理解,我最后才能走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舅舅给我带的书也成了我在病床上的唯一精神寄托,我每天的日常就是翻翻他给我带的两本书,其中一本书中引用了一首诗人食指的诗《相信未来》,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这首诗。

    原诗如下:

    《相信未来》

    作者:食指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

    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

    当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

    我依然固执地用凝霜的枯藤

    在凄凉的大地上写下:相信未来

    我要用手指那涌向天边的排浪

    我要用手掌那托住太阳的大海

    摇曳着曙光那枝温暖漂亮的笔杆

    用孩子的笔体写下:相信未来

    我之所以坚定地相信未来

    是我相信未来人们的眼睛

    她有拨开历史风尘的睫毛

    她有看透岁月篇章的瞳孔

    不管人们对于我们腐烂的皮肉

    那些迷途的惆怅、失败的苦痛

    是寄予感动的热泪、深切的同情

    还是给以轻蔑的微笑、辛辣的嘲讽

    我坚信人们对于我们的脊骨

    那无数次的探索、迷途、失败和成功

    一定会给予热情、客观、公正的评定

    是的,我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评定

    朋友,坚定地相信未来吧

    相信不屈不挠的努力

    相信战胜死亡的年轻

    相信未来、热爱生命

    下一章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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