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语

这不是一份总结，这是一封家书，飞过四季的燕雀，还是落在了这里的枝头。不知家书那头的人，还在年月地修剪枝条、浇灌幼苗吗？

今晨，一场凄萧的雨淅淅沥沥嘀嗒在了春夏之交的令德湖面。如我不说，你很难想象五月中旬的天会这样凉。不过还好在我预料中，昨晚的天气预报可是没人比我看得仔细，从早到晚的要穿衣服都整齐得摆着，怕忘记带伞，特地把伞挂在书包带上，最后套上了件冬天穿的棉外套，心里头还有种莫名的踏实。这样一个季节，这样一场雨，这样的凉意，印象中已许久没见，应该是很久了。

行走间，同伴在后面叫住我，"旭哥，最近怎么这么虚呢，记得你去年这个时候下雨时，你穿的是背心，不打伞，跑得叫都叫不住嘞！”

“啊？”穿背心可能，不打伞也有可能，跑得叫不住也太夸张了吧。

“你可能忘了，当时你边跑边唱的就是‘雨下整夜，你的爱溢出就像雨水’啊哈哈..."

对，那是我。没有忘记那场雨，可能是隔离了自己。

当年那个风雨中穿着背心短裤上课的孩子啊，那个明明带着伞嫌麻烦硬要跑着的小伙子啊，那个全身淋透回来后着凉迷糊了一天的热血青年啊，终究还是学会了生活，懂得了爱自己、不逞强。

从玻璃上水花的罅隙中能看见的，是时刻被击打压低的枝条，我知道这雨，大了，大了，它匆忙了行人的身影，摇曳着我的思绪。

多么气势磅礴的乐曲！多么振奋人心的旋律！

我一度痴迷这种热烈，享受这种淋漓尽致，喜欢夜阑卧听疾风骤雨，仰望这几千米高空尽情的泻下；一度憎恨绵绵细雨，恨它把这急促热烈的美表现得那么拖沓、绵长。

可后来我发现，这样的痛快，是短暂的。

这雨越滂沱，屋外的路愈发泥泞，园中的花也零落不堪，行人浑身湿透忙着避闪，几天后，随之而来的是可怕的洪灾。我错了，我居然用自己最热衷的暴雨伤害到了自己最爱的土地，我最憎恨的微风细雨，带给苍生的，却会是滋润，是福祉。

这一季，我追随了绵长含蓄，释怀了热烈易逝，一直以为璀璨的事物最先黯淡，开得最艳丽的花，势必掉落得也最急。

临近傍晚了，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秋雨先生说，夜雨中独行，会成为万里豪情的羁绊，因为行人会心生敏感与畏怯，会使旅途者企望安逸，突然憬悟到自己身陷僻远，顾影自怜。是的，夜雨浇熄过突起的野心，折过壮阔的宏图、勇敢的迸发、滚烫的情怀，可行人终究是行人，漂泊江湖之远，饱受风雨吹浇，心中的火都是藏着掖着，可能下一次一桌美宴就能忘记自己前日的誓言。你不同，你用温热的手掌划去窗户上的雾气，能看见窗外无数的雨滴，同样地你把心中夜雨的那层幕布揭开，何尝不等同走在晴朗白昼中，仅因为夜雨障眼，你就不会行走了吗；仅因为那层水雾，你就注定无缘外边的世界了？往往越受压抑的火焰，喷薄得越旺盛。

古人常引雨入诗，要我说雨通人性也毫不为过。寄托人的喜悦或者离别的相思，抑或唱出人生感悟演绎境遇起伏。而今日这雨之于我的含义，叫成长。

顷刻间乌云密布，黑压压的天仿佛要崩塌下来，还是那只燕雀，抖了抖翅膀，飞向下一季倒泻的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