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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365写给花椰菜的第廿八封信

67@365写给花椰菜的第廿八封信

作者: 艾蓉 | 来源:发表于2018-03-06 12:25 被阅读3次

    花椰菜:

    我很高兴,原来你的出现是来教会我感恩的。

    早上,我依然带着雀跃的心情到天台摘艾叶和晒艾叶,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去种田,只是田里不是稻谷而是艾草,我真是太爱这个工作了。

    在摘艾叶的过程中,我突然想到宁静老师没教会我非暴力不合作,反而是我爸教会了我,也就是说我花光了所有的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去追随的人并没有我在找的东西,而真正有的人却是这个我避之唯恐不及的坐在家里吃饱睡、睡饱吃看上去很邋遢的“神经病”——我爸。

    有人问甘地:“你坐过牢吗?他们会拷打我们、折磨我们,我说我们应该……”

    甘地说:“我请求你们与其对抗,对抗他们的愤怒,而不是挑起他们的愤怒,我们绝不攻击他们,可是我们将承受攻击,经由我们承受的痛苦,他们会看清自己的不公义,这和攻击他们一样具有杀伤力,但是我们不会输,绝对不会。打断我的骨头,甚至杀了我,而他们所得到的只是一具尸体,而不是我的屈服。”

    我总是提及这件事,当我攻击我爸的时候,他从不攻击我,反而还会关心我是否气坏了,这个时候的他就像一面镜子让我看到了自己的粗暴,让我看到自己正在举起杀戮的刀割向自己,然后惊醒过来,这才放下刀。

    宁静老师没有教会我这个,她教我的是以暴制暴,当然结果并不奏效,有时管用,那只是用在小孩子的身上,他们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来与我对抗。

    可是,如果没有宁静老师,我就不知道什么“错了”,没有知道什么“错了”,我又怎么能辨别得出我爸的“对了”,所以,我感激宁静老师,没有她,我不可能成为今日的我。

    我必然得全力以赴地走向她,然后灰溜溜地回到这里,回到家里,回到这个我曾经迫切逃离的地方,回到同样以暴制暴的爷爷身边,他明明很爱我,我也明明很爱他,我明明感受到他那如海一般的爱,可是,在面对他的语言攻击时,我依然感到痛不欲生,每每让我不得不祈祷:“如果这就是爱,那我宁愿不要这样的爱。”

    以爱的名义行使暴力那跟杀了我然后再到我的坟前哭丧,那有什么区别呢?我不懂,既然你爱我,那为何还要伤害我呢?

    现在我明白了那是因为我需要被伤害,不然我怎么知道被伤害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不然我怎么能够在伤害别人的时候想到自己被伤害时的样子,不然,我怎么会明白用爱的方式表达爱。而让我痛苦的并不是他的伤害,而是我认为他不应该伤害我,因为他是我爷爷,他应该爱我。

    这是一个未经质疑的念头,没有这个念头,爷爷就应该是这样子,因为此时此刻他就是这样子,而不是我心目中希望的那个样子,没有比这更仁慈的了,没有比这更值得感恩的了,没有比这更完美的了。

    当他去世时,对错、应该与不应该和好坏都不重要了,我只希望他能够如往日那般的活着,那个不是我心目中希望的样子而是他想要的样子活着。

    一个印度教徒问甘地:“我的儿子被回教徒杀死了,然后我也杀了一个回教徒的儿子,我怎样才能不下地狱?”

    为了平息内战正在绝食的甘地说:“去找一个父母被杀死的回教徒小孩,跟你儿子一样大,然后当做儿子来养,用回教徒的儿子的方式来养,还要让他成为回教徒。”

    如果没有爷爷,我怎么能够明白这个道理呢?如果没有2012年回到普宁,没有这五年和爷爷相处的经历,我怎么能够明白爱的真谛呢?

    我感激我的爷爷,他用他的生命教会了我:暴力的背后是对爱的拒绝。

    想来真是讽刺,当我和你经常相遇的时候,我还在抱怨太常见到面了,我希望能够少点相遇,甚至最好是不要相遇,而现在倒是真的不再相遇了,我怎么就反而在祈祷能见面呢?

    这跟晴天时怨晴,雨天时怨雨有什么区别呢?这跟我没考上大学时怨没大学可读,当我真的上了大学时怨大学太差有什么区别呢?这跟我大学毕业没工作时怨没工作,当我真的有了工作时怨工作没前途有什么区别呢?这跟我没男朋友时怨没男朋友,当我真的有了男朋友时怨男朋友太一般有什么区别呢?

    花椰菜,此时此刻我就在我曾经希望的见不到你的地方啊!这是多么自由、快乐和美好的地方,我却想着要离开,去到有你的地方,可是,就算我真的去到了有你地方,那也必然是希望去到没有你的地方,我只能这样,不得不是这样。

    能否消停一下呢?当我在这个没有你的地方就好好享受没有你的轻松和自在,当我在那个有你的地方就好好享受有你的幸福和甜蜜,这不是很好吗?假若我相信了头脑的念头而真的去到了有你的地方,我得多么渴望此时此刻此地我的这种生活啊!我得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挣脱那一切来到这个此时此刻此地我的这种生活,这明明就是我如饥似渴想要的地方,我怎么就忘记了好好享受它呢?我怎么就忘记了好好地走一走呢?我怎么就忘记了好好地看一看呢?我怎么就忘记了好好地坐一坐呢?我怎么就急着要去下一个地方了,可是,我都还没好好地抚摸这里的一花一草呢?

    我爱这里,我要待在这里,我就待在这里,直到我不在这里为止。

    谢谢你,花椰菜,谢谢你没有出现,谢谢你还没有出现,谢谢你不需要出现。还有比这刚好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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