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佘家庄,总有一些老相巴子,他们越过界限,不分场合,跨行业,跨领域地非要假装自己对一切都在行(hang)(内行,专业,精通)。乐于用自己的嘴巴,指点别人的人生,孜孜不倦,永不停歇,着实让人厌恶!
按照年龄、性别等差异,老相巴子又可精准划分为:年纪小的叫“细老相”、青年男子唤做“老人梗子”、年轻女子则称作“能三先”、中老年的干脆直呼“老人头”或“老相鬼”……
放勋家的小姑娘最爱在放勋问诊结束后充老相,抢先断诊开方子。若是凑巧说对了,放勋扯起嘴角含笑点个赞。
一旁的放勋妈瞅见了,乐得合不拢嘴,赶紧一把搂进怀里左右亲上几口,“你个细(小)老相巴子,哟哟,我的小乖乖!”全然失了往日分寸,表现得那叫个骄傲!
待回过神来,敛了眉目嘴角,仔细嘱咐,“出了家门,可不能由着性子充老相哦!”
“能三先”作为年轻女性中的佼佼者,集先人祖上三代之才干于一身。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通天文、晓地理、知礼仪规矩、精世故人情……
随时随地的生活导师,精神领袖,指点“爹娘”,挥斥“邻里”……所有入不了她的法眼,不遂了她意的,偏要强行扭转,总之,为别人的生活呕心沥血,操得心碎……
“老人梗子”活脱脱就是那没长多少时日却失了光照雨露的芹菜梗子,切不碎,也嚼不烂!这种有志青年往往劲往一处使,筋往一处拧,简称一根筋。
在他的字典里从无“服气”二字,永不认错是坚定的人生信条!自恃风华正茂,才高八斗。生于战国,那不让“苏秦”、“张仪”,进了三国,定要比肩“诸葛孔明”……牵强附会、妄自揣度玩得那才是一个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老人头”的年龄成了他生命里不可或缺需浓墨重彩描绘的资历。在人生阅历和经验面前,一切都是“纸老虎”。时光和岁月的积淀,仿佛总是在赋予他自以为是的人性光辉的同时也最大限度地给予他指手画脚的至高权利。
几声从鼻腔里发声的干咳表达的是威严,水杯里厚厚的茶垢书写的是年轮,挂在嘴边的“想当初”、“忆从前”自带一股不可辨驳的气势……浓重的腐朽扑面而来,直叫你喘不过气……
当然,同是“老相巴子”,自有相通之处。
“能三先”直着嗓子挥斥“邻里”“公共卫生,靠你、靠我、靠大家”,转身抬脚就把院门口的破瓦踢到路口……
“老人梗子”在路口发现了破瓦,就近拉过来一细伢子(小小子)苦口婆心教训过够,噎上两口吐沫顺脚把破瓦带上了路中央……
“老人头”一眼就看到了路中央的破瓦,气得嗓子口的干咳居然从鼻腔里发不出声,只得临时把“想当初”换成“想想当初”来添了一字威严。捧紧了水杯,灵活地勾了脚尖,破瓦眨眼间就到了下一个路口……
放勋家小姑娘总结了一下:所有的老相巴子,眼珠子都长在别人身上。怪不得奶嘱咐了,出了家门,不能由着性子充老相!
趁着风和日丽,天朗气清,小姑娘在院里头摊纸画画。蓝天、白云、火红的太阳、碧绿的湖水、粉色的野花……
“能三先”嫌太阳不够圆,“有违天文常识”……
“老人梗子”卖弄了书生意气,纠错于“水是无色无味透明的液体”……
“老人头”凭借多年经验,严肃指正“本地从未有此花”……
小姑娘顶了真,分别递上三枝画笔……浑圆的太阳、透明的湖水、本地的野花,终究没落到纸上。
到了黄昏,村里头抽着放勋下班时间前来看病的人走了一波又来一波。小姑娘憋着小脸儿一股子通红,再不肯抢了断诊出方子。放勋觉得反常,歇稍儿问了原由。
小丫头觉得羞愧,“怕奶奶喊我细老相巴子……”
放勋有些迷惑,“怎地(么)了?”
“那些虚张声势的老相巴子就是个空皮囊,除了装模作样老气横秋地故弄玄虚,啥也不是!”小丫头把肚子里能使的词全搬出来,“我再不要充老相哩!”
放勋扯着嘴角点了赞,紧接着给了安慰,“奶奶喊你细老相巴子,那是欢喜你。你从爸爸这里得了默许,说出来自己的见解判断算不上是老相巴子。”
“呼”小丫头总算松了口气……
所有不经邀约和允诺,仅凭空口借指点为名干扰别人正常生活的,触犯起码的尊重底线,是为耍流氓!所有无营养、没意义,拖别人后腿、阻挡进步的充老相,是为耍流氓!你大可呸了他去,“关你屁事,一边儿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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