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之番外 殉情篇:命运总是残酷的。你可以努力与其抗争 但却不可奢求 它的怜悯和施舍,因为那样只会招来 它的嗤笑和嘲弄。
——这一生 若我不是以游戏人间为乐,若他不是以悲天悯人为志 那该有多好?该有多好!?
我是一个孤儿,从小在星宿派的狼窝里长大。所以我的性格里 有着嗜血的残忍,也有对猎物 锲而不舍的执着。
我做事一向凭着自己的好恶 而根本不会去 顾及别人的感受。直到阿朱姐姐在临终前 把我托付给了萧大哥;我开始觉得自己作为她的妹妹 有责任跟义务替她好好的 爱这个男人,让他从此以后 不再悲苦!
后来当我通过游坦之的眼睛 再去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其实我的心智已经不再健全了。我感觉到四周的人看我 都是带着怪异的眼光,包括为我换上眼睛的虚竹;
在他们的眼中 我已不再是那个完整的我,而是成了一个 肆意借用他人身体的怪物。我讨厌这样的眼神,我更讨厌 生活在这种眼神下 不完美的自己!
“爱是无能为力,爱是不离不弃,爱是舍身忘己……” 阿朱姐姐曾经很认真地告诉我这些,但我对此不屑一顾 甚至是嗤之以鼻。
人世间最大的痛苦 就是爱而不得 爱而失去。若爱,我便要得到一切;若不爱,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遇到萧大哥的时候如是,遇到游坦之的时候亦如是!
‘爱是无能为力,爱是不离不弃,爱是舍身忘己……’ 所有的这些冠冕堂皇,不过都只是愚蠢的人们 在对感情无计可施时 想出来安慰自己的 美丽词句。我是一个聪明的人,我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包括 萧大哥的爱!
第一次见到萧大哥 是在客栈里。他看向我的眼神里 有着宠溺和包容,还有着平和而安定的光 这种光一度让我 迷神回味了许久,它蕴含着稳重、可依靠的强烈信息。
从小我就没有得到过什么父爱,所以这种眼神让我幻想了很多。我决定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 这个眼神稳健的男子 伴我一生:生我们同寝、死亦能同眠!
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我使出了诸多阴毒的手段:暴躁、任性、残忍、无理取闹……因为我清楚地知道 温柔贤淑我永远都比不过阿朱姐姐。她的这一美好形象 已经深深地根植在了萧大哥的心底;
逝去的人,就像是白璧无瑕的美玉。我再怎么美若天仙 也无法与一个人的完美幻想相抗衡,所以我就只能 反其道而行之!
在我昏迷着的时候 我一直都做着一个冗长的迷梦:我梦见了海,海波轻柔 我如云的秀发在海波里 映出黑珍珠一般的光。天蓝得没有一点儿杂质 是我伸手就能触摸到的柔软绸帐,可是孤独的我没有人陪伴 只有一片美丽无垠的海天风光;
我亦梦见了喧闹的市集 我在市集上匆匆追赶自己深爱的男子,可他总是健步如飞 一瞬间就不见了身影;
我还梦见了 自己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奔跑,周围空旷的没有一个人 只有绿得见不到边的幽幽草地。我满身疲累的迷失了方向……
还有许多混乱而清晰的情节,可是醒来后我的记忆中 都奇迹般的不复存在了,只剩下了满室满眼的无助与孤独……所有这些感觉直透心底,让我止不住地浑身颤抖 牙齿打颤。
是的,我已经孤独无助得太久了。这种冰冷的感觉早已渗入我的骨髓 我恐惧它、厌恶它 却又不能轻易地离弃它,我对此 自卑得无以复加!
当我醒转过来 发现萧大哥就陪在我身边,我的孤独无助 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想我们,可以长久的生活在一起了;我可以为他生儿育女、洗衣做饭,我们可以一起看日出日落、花开花谢……
可是这残酷的命运,终究没有给我一个丰盈的机会。他虽然曾是丐帮的前任帮主 弟子遍天下,奈何身世成谜、为中原人世所不容;他虽然贵为辽国的南院大王 权倾朝野,可却无奈地背负着身份不明的枷锁。他胸口上深刻的狼图腾,成了其一生 都无法抹去的印记,也是他纵使解救万千人 都无法赎回的原罪!
悲剧的种子 很多时候并不是我们 自己亲手播下去的。若他不是出身契丹、若他没有从小在中原生活了十多年、若他以前不曾做过丐帮的帮主……一切,或许会变得不同。
可叹人生,哪由得我们自己选择?!
我清楚地知道 游坦之爱我,我亦深知 他恨萧大哥。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 去伤害我的萧大哥,可我不能立即将他杀死,因为在他身上 我能够看到自己的影子——那种绝决却又无望的爱;他看我的眼神,一如我看萧大哥的眼神。
原来,绝望而孤独地爱着的 并非只有我一个人!
但是到得后来,我连这种绝望而孤独的眼神都看不到了,我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无法自拔。我从萧大哥哪儿 不再能得到任何的安慰和关怀,也不再能回归到从前的活泼可爱、貌美如花;
我的脾气越来越恶劣,经常不自禁地会无理取闹。身边的人都讨厌我、嘲笑我,觉得我就是 自作自受、报应不爽的典型。
我也曾经想到过去死,可我害怕 死后的那种不由自主、一无所知。没有萧大哥陪在身边的日子,我如行尸走肉般、像一个小丑一样的存在着,直到 游坦之心甘情愿地 向我奉献了他的眼睛。
可也就是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我眼睁睁地看着萧大哥把箭折断 然后义无反顾地刺进他自己的胸膛:鲜红的血液迸出、飞溅……他在我面前慢慢地 倒下……
身世、冤屈、背叛、爱恨,所有恩怨情仇 都在瞬间终结;我的爱,我的天与地 亦在霎那间被终结!
我缓缓地 朝着萧大哥走去,他伟岸的身子就静静地 躺在那里,犹如一个初生的婴儿;我弯下腰 轻轻地把他拥入怀中,这一刻 他终于完全地属于我一个人了!
我回过头去 身后的一干人等渐次模糊:段誉、虚竹、王语嫣、木婉清、钟灵……;只有游坦之 依然在我眼前 晃动着他空洞的眼眶 大张着嘴无声地嘶吼着。
“还你的眼睛……。”
我义无反顾地掏出游坦之的眼珠 用力地朝着他甩过去。这个世界于我 已经生无可恋,我要带着萧大哥 去找阿朱姐姐;那里有骏马奔驰草原,那里有满山牛羊牧歌……
于是我抱着他,朝着那悬崖 一跃而下。
‘羊春三月,羊欢草长;
天寒地冻,问谁饲狼?
人心怜羊,惟狼独怆;
天心难测,世情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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