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送走
一旁张婶子端来缺口的瓦罐喂他喝水，一边给他背后顺气，一边接着说，“听先生说，张家少爷八岁这年将有一难，所以，我们决定把小慧送过去，一来有个温饱，二来，让小慧看护好少爷，帮他度过这个难关，也算报答我们夫妻的救命之恩……”
陆静芸默默听着，这时才开口问，“可是需要我送小慧过去？”
“正是要拜托七姑娘，帮我们把小慧送过去，我家老头子时间不多了，我想最后的时间，多陪陪他，就不去外面了，万一……我怕回不来，赶不上陪他走最后一程。”
陆静芸想了想，点头应允了，“好吧，我去送一次。”
张嫂子扶着张叔，两人对陆静芸露出感激的笑容。
张嫂子唤来小慧，细心给她梳理好头发，整理好衣服，这才拉着她的手交到陆静芸手中，还不忘叮嘱小慧，“慧儿，记得娘教给你，保护好大哥哥，他是我们的恩人。”
小慧眨动着黑亮的大眼睛，咬着下唇，望着爹娘，最终重重一点头，“娘，我记住了。”
陆静芸拉着她往外走去，行到门口，她回头看了床上的爹和床旁的娘一眼，似乎要记住他们的样子，然后回头，随着陆静芸走出家门。
“小慧！”黑蛋等在外面，看他们出来，迎了上来。
小慧仰头，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黑蛋，露出坚强的笑容，“黑蛋哥哥，小慧要走了，你以后保重啊！”
“小慧……”黑蛋伸手把一块雕刻好的木头送到她手上，“给你，留个纪念吧！”
小慧接过来，低头看，黑棕色纹理密实的一块木头，雕刻成一只秀气的小狗样子，狗狗有一双黑亮黑亮的大眼睛，活灵活现的很讨人喜欢。
小慧眼角带起泪花，“黑蛋哥哥，你还是留着吧，想我的时候，拿出来看看，我……带不走……”
黑蛋似乎这才想起了什么，有些失望的握紧了拳头，“不，你留着，等我……等我有本事了，如果你过的不好，我就去找你，带你离开！”
“黑蛋哥哥，谢谢你！”
小慧哭着笑了，对黑蛋挥了挥手，主动拉起陆静芸的手，向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陆静芸蹲下身子和小慧四目相对，“走吗？”
小慧点点头，张开手臂扑入陆静芸怀中，“嗯，走吧。”
陆静芸一手抱起小慧，一手提起放置在门口的油纸伞，向外走去。
小慧透过陆静芸的肩膀看着后面黑蛋，一颗颗眼泪落了下来，滴落地面冻成一颗颗冰晶。
出了门外，陆静芸仰头看看天空，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来，她撑开伞打在头顶，向城内走去。
县城内，南区张家府邸。
陆静芸打着油纸伞一步步行来，终于来到张家门口，她停下的时候，张家大门正好打开，一个七八岁年纪的男孩，穿着绫罗绸缎，一身贵气的跑了出来，身后跟着四个小斯。
“少爷，少爷啊，您别跑了，这大雪天里，仔细摔到了！”
贴身小斯比他年龄稍大两岁，却已经像个老头子开始惦记叮嘱个没完了，惹的旁边看的陆静芸露出笑意。
也许是她的笑意引起了注意，也或者天意让他注意到这边，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扭头走了过来。
“你是谁，你在我家门口笑什么啊？”
“我只是路过……”她边说边落了油纸伞，露出自己全身。
“哇，这有个小奶狗啊，好可爱！”
他目光一亮，盯着她怀中抱着的小奶狗，忍不住就想要拥有它，那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让他心里某个地方突然跳了一下。
“你喜欢……”陆静芸低沉的问了一声，也不知道问的是谁。
男孩却立刻点头，又靠近几步，渴望的看着那只小狗，“我喜欢它，它太可爱了，你可以……把它让给我吗，我可以付钱，给你很多很多钱……”
“我不需要钱。”陆静芸露出笑容，平静温和，淡淡的仿佛一片浮云。
“那你要什么，你说，你要什么？”男孩皱起眉头，目光还盯着小狗，对这个狮子大开口的大姐姐，有些生厌了。
陆静芸将怀中小狗递给男孩，看到他不解的目光，对他一笑，“我只需要你答应我，你会好好的对她，因为……她会用生命保护你的。”
男孩抱着小狗，呆呆的望着陆静芸，只要好好待它，就这么简单吗？
“简单吗？”陆静芸歪头看他，手指在狗狗头顶揉了揉，“你可以一日对她好，一年对她好，可十年呢，一生呢？你会永远待她好吗？更何况，一只狗……最多活十五年！”
男孩抱紧了小狗，有些不服气的嘟嘴，“我喜欢它啊，肯定会待它好的，不管多久，我都会好好对它，就是什么一生，也会好好对它。”
他说话的时候，怀中的小狗原本平静的目光，突然闪烁起水光，仰头望着他的侧脸，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好吧，我暂时相信你了。”
陆静芸面带笑容，退后一步，打起油纸伞，向远处走去。
“她已经有名字了，叫小慧！”
“小慧？”
男孩低头看看怀中小狗，眉头挑起，“什么呀，这么黑骏漂亮的小狗，叫什么小慧，因该叫黑将军！”
本来还感动的小狗，全身一僵，仰头冲着他露出两颗小奶牙，“汪汪汪，汪汪汪……”
“不喜欢？”
男孩莫名能听明白小狗的叫声，立刻改名字，“那叫黑石头如何？保证比隔壁那个黑煤球要好听，霸气，威武……”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一连串小狗吠，表达了她满肚的不满，这就是爹娘送她来报恩的男孩？眼瞎啊，看不出来她是母狗吗！
“还是不喜欢，那叫什么，我想想……黑球球，黑壮壮，黑淘气，黑铁头，黑……”
他抱着小狗往回走去，同时怀里传来一串代表不满的狗吠声。
几个小斯抖了抖身子，目睹自家少爷抢了一个小女孩的狗子，互相对看一眼。
“这事要不要告诉夫人？”
“告诉什么，人家小姑娘都不计较的送给少爷了，就当少爷捡了只狗就好了。”
“也是，那就这样吧！”
“本来就是这样啊！”
几人统一了说辞，转身追着少爷去了。
寂静的街道旁，一颗大槐树上，传来一声悠扬的笑声。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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