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独居的岁月里
文 | 戴文子
— 1 —
二零一五，盛夏时节。一个人，一栋楼。看书，写作，锻炼，吃饭，睡觉。一天说不上十句话。
死一般的寂静。
偶有声音便会突然警觉，尔后发现只是腰间的钥匙在窸窣作响，自己吓到自己。
最难熬的还是夜里。
我不愿掩去吱呀作响的门，门外是一盏明灭不定的灯。我咳嗽，它就会亮；等它灭掉，我就再咳嗽。久而久之，竟真的养出咳嗽的毛病。这咳嗽，后一声刚出喉咙，前一声才迈过门槛，声声入耳，连环不息。难受得要咯出血来，整个楼道仿佛都与我虚弱的肺部一同颤抖。
但灯却亮着，一直亮着。
要睡了，打开风扇轰轰作响，关上则又大汗淋漓。蚊虫准时开始活动，喷上多少驱蚊水都不见效，索性弃之不用。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左耳低诉完，又飞到右耳重复。蚊子兄啊，你是在对我说话吗？可惜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你知道吗，我的朋友也叫我文子兄，咱们同音不同字，难得缘分一场。你不停地亲吻我的肌肤，绝不放过每一分每一寸，是对我的观点表示赞许吗？
漫漫长夜，辗转无眠。还好有蚊子兄陪我，一直等到天明。
when there's a wistful silence, in an empty room
These other voice's, they don't cut through
I don't need diamonds, I don't need jewels
No amount of riches will cover up these blues
I don't need suggestions, about a starting new
I need someone, that I'll look to,
In the lonely hour, that we all go through
To give me comfort, and love me through
......
— 2 —
个人价值的无法彰显，社会关系的严重缺失，情感欲望的无处宣泄。人之所以感到孤独，在我看来，原因无怪乎以上三种。
在这幽然独居的岁月里，不幸的是，上述三种原因我全都具备，身处新旧交替的过渡时期，却似孤立于孤岛悬崖。友人散去，佳人不在，自顾茫然，晃荡彷徨，无所适从。
但凡此种种，只能说是孤独的外化表现形式。孤独是人类的天性之一，我们只是本能的选择用各种热闹喧嚣来掩饰，来遗忘，却永远无法真正摆脱与避免。我们之所以惧怕孤独，是因为我们不希望自己显得脆弱无助，不合于人，而不是孤独本身。
而我患上一种名叫孤僻的病。
不知道为什么，人多的环境总会让我手足无措，惶惶不安。我害怕极致繁华背后那种更深层的荒芜和零落，所以宁愿被当作冷漠孤傲的孩子，呆在一个人的角落里遗忘或者被遗忘，像一条淹死在水里的鱼。
那种类似病入膏肓的状态，让我深刻领悟，我的孤独是无法救渎的罪。不能求助他人，只能独自面对。
但直面孤独是一件十分痛苦的过程。与最真实的自己赤裸相见，需要的可不只是一时鼓起的勇气。耐得住长期孤独的人，除了不足为外人道的辛酸苦楚，一定还有坚韧不拔的强大意志，所以才能在这寂寞苦修的试炼场，咬牙坚持这么久。
In solitude, be a multitude to yourself.
在孤独中，一个人要像一支队伍，罗马诗人Tibullus如是说。
既然选择孤身一人对抗整个世界，就要倔强地昂起高傲的头颅，哪怕内里早已千疮百孔。
— 3 —
蔡澜有本散文集，叫《老得可以告别孤独》，光看书名就让人心里一揪，有泪流满面的冲动。我始终坚信，一定有某种方法可以告别孤独，但那绝不会是一个人凄凉无比的垂垂老去。
我选择动笔。
当你觉得无话可说时，不如选择保持沉默；当你有话却无人可说时，不如选择诉诸笔端。写作，让最卑微的人都能在一瞬间感受到伟大。
我不敢奢望写作会给我带来幸福，但至少它能抚慰我些许的忧伤。长久以来，我总想以文字的形式来缅怀过去、记叙现在以及展望更远的未来，到头来却都因为自己的疏忽倦怠而以失败告终。
但这一次，我想给自己一个挑战，就是在独居的每一天，无论怎样刮风下雨，无论有多疲倦劳累，都要写，必须写，不停地写，随便去写。只要我还感到孤独，就要一直写下去。在绝望与自爱中认真审视自我，记录最初的躁动与翻腾，写下现在的纠结与彷徨。
而这些在每一个有月亮或没月亮的深夜写下的闲言碎语，就是现在呈现在你们面前的这批文章。时隙碎记，这是我给它们起的统一名称。它们曾散落在QQ空间、微信、微博、人人、豆瓣、简书等一切有我经过的地方，恬不知耻地骗取你们的访问量与点赞数。
我不清楚看到的人能有多少，把我屏蔽拉黑的人又有多少，我在一灯如豆的桌案上，键盘敲击，挥汗如雨，倔强而执拗地不停码字，直到天亮。
— 4 —
于彼时写下的这些文字，本想是在这个新旧交替的特殊阶段，对刚刚结束的四年本科时光，以记忆碎片的形式做一次阶段性的梳理总结。一天一个记忆点，不用写得很长，最后汇总成完整的一篇「时隙碎记」。谁知后来落实到笔端，竟逐渐偏离了原定的主题。所写内容涉及写作、阅读、情感、旅行、美食，东拉西扯，长短不一。最后成文的结果，自然也是毫无体系可言
现在的我，早已搬离假期暂居的那间公寓，开启了另一端崭新未知而又充满惊喜的生活。最近后知后觉地开了个人公众号，把过去的练笔涂鸦拿出来修改整理。旧文重读才蓦然发现，当时笔触间流露的情绪，竟然有那么多郁郁不得志、孤愤难平。这些所谓的「时隙碎记」，里面的文章不是篇幅短小文笔粗劣，就是思想消极语言晦涩。敝帚自珍尚可，拿出来分享只会贻笑大方。
如今被我硬着头皮挑出来的几篇文章，都是我文笔与思想不成熟的残次品。所以屏幕前的各位亲友，您真不应该把闲暇浪费在这样一些不合时宜又毫无价值的文字上，如果得见，深表歉意。
至于归属于「时隙碎记」栏目名下的文章，以后还会不会更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也许会吧，也许不会。就像这生活本身一样，明天可能会更好，也可能比今天更糟，没人能说得清楚。只是希望，时间去得再匆忙，也能给我留出一丝间隙，短暂思考，碎片记忆。
行至文末，还有一事不得不提：感谢慷慨仗义的大东哥当年援手相助，是你为一个无处安置的伪文艺青年提供了一片屋檐遮风避雨，使他不至流落街头并得以诗意地栖居。温暖真实，自由安适。
戴文子何许人？山寨理工男，正宗伪文青，用卑微的笔尖对抗整个世界。如果喜欢，欢迎点赞转发，并猛戳我的主页：戴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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