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门庆的一众妻妾中,吴月娘最是风光。
第二十一回,写西门庆携家人围炉赏雪。众小妾在后厅明间内,设锦帐围屏,放下梅花暖帘,炉安兽炭,摆列酒席。不一时,整理停当。李娇儿、孟玉楼、 潘金莲、李瓶儿来到,请西门庆、月娘出来。当下李娇儿把盏,孟玉楼使壶,潘金莲捧菜,李瓶儿陪跪,头一钟先递了与西门庆。
那第二钟酒自然递给了吴月娘。此一刻,在这个府地,吴月娘可谓独领风骚风光无限。
但吴月娘也是最无奈的。作为女人她其实得不到西门庆更多宠爱,却要全心全意维护家庭的和睦。
她对自身的言行必须高要求,以此让众人服膺。面对众小妾的勾心斗角,更不能偏东向西。面对西门庆的拈花惹草必须宽容大度。放现在这年头,姑奶奶早不干了。当我是神仙我也会累。
所以,在吴月娘看似风光的背后实则是满满的无奈。而这种命运可以说贯穿小说始终。开篇介绍她的文字里就包含着这种无奈的密码。
这西门大官人先头浑家陈氏早逝,身边只生得一个女儿,叫做西门大姐,就许与东京八十万禁军杨提督的亲家陈进的儿子陈敬济为室,尚未过门。只为亡了浑家,无人管理家务,新近又娶了本县清河左卫吴千户之女填房为继室。这吴氏年纪二十五六,是八月十五生的,小名叫做月姐,后来嫁到西门庆家,都顺口叫他月娘。却说这月娘秉性贤能,夫主面上百依百顺。房中也有三四个丫鬟妇女,都是西门庆收用过的。又尝与勾栏内李娇儿打热,也娶在家里做了第二房娘子。南街又占着窠子卓二姐,名卓丢儿,包了些时,也娶来家做了第三房。
这是小说开篇介绍吴月娘的文字,文字包含了大量重要信息。
第一、说明吴月娘的出身。与西门庆的其他小妾比较,吴月娘出身于小吏家庭。是身份最高贵的一个,同时,和其他小妾比较,她进门时还是俗称的黄花大姑娘。其他人要么出身娼门,要么是有夫之妇。
第二、说明吴月娘的本性,对丈夫百依百顺且十分贤良能干。但这贤良里边有多少无奈,也许只有吴月娘自知了。
第三、说明吴月娘的处境。刚进门就面对两个小妾,这是何等的无奈。尤其说到房中的三四个丫鬟都是被西门庆收用过的。不免让人想起李瓶儿和潘金莲,这两个小妾的丫鬟能被西门庆收用的通通都收用了。这很难说不是在讨好西门庆。可见尊贵如吴月娘,当年也曾出此下策。是为了和二娘李娇儿争宠呢,还是和三娘卓二姐争宠。文中没有铺陈展开,但我们可以通过后来发生的事去还原和想象。
再举一例,是第二十一回吴月娘扫雪烹茶 应伯爵替花邀酒。开篇写道:原来吴月娘自从西门庆与他反目以来,交服建們每月吃斋三次,逢七拜斗焚香,保佑夫主早早回心,西门庆还不知。只见小玉放毕香桌儿。少顷,月娘整衣出来,向天井内满炉炷香,望空深深礼拜。
正是从二十一回开始,吴月娘便吃斋念佛。而真正让她开始吃斋念佛生活的开始,是西门庆和她反目。这说明什么?私以为还是无奈。
她无力改变自己的现状,她也没有办法让西门庆那么深地爱上她,为求解脱只好面向佛门。很多时候人们求神问佛是因为面对现状完全无解。不能理解不想接受,却不得不面对不得不接受。这其实就是无奈。
后期,书中数次提到吴月娘参禅拜佛的情景,可以说也是这种无奈的延续和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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