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银杏,叶子不像鱼鳞般井然有序地层层铺展,像只巨大的松鼠拖着个肥硕蓬松的尾巴;它的枝丫,好像无数条八爪章鱼爬到它身上,各自独立地张杨着生长,显得很是突兀,很是难堪。

叶,虽则稀疏,可却也透着蓬勃生机;干,即便挺立,可却无法掩饰那斑驳裂纹。很奇怪的一种树,从它身上你既能看到年轻的活力,也能看到年老的沧桑。矛盾着,却统一存在着;不协调,却又相依为命着。恰如人之一生,充满着矛盾,却依然完整地挺立。
鸟儿不会选择在它头顶筑巢,因为那太过冒险太过白痴。唯有偶见几只打闹疲乏的小鸟落在它的脸上恬然小憩,歇了片刻就叽叽喳喳唠叨不休,似乎也在纳闷“为什么它的叶不生得再密些再浓些?”。知了也无奈地踩在它的身上,扯着嗓子埋怨:“热阿,热阿,热……你的叶子怎就不长得再稠些厚些啊?!”。
伏在窗沿,看了它好久,风过处,最不招摇的是它;蝶舞时,最不显摆的是它。人说“树大招风,花开引蝶”,可在它这,应该是不正确的。它稳然坐立,像老人般用淡然的眼神看如血的夕阳一步步迈下对面的山冈,看如火的花朵一瓣瓣坠在脚底的泥土。任那浮云飘来又走远,它从不为之动容;随那花儿红遍了又调零,它从不为之改色。它像一位战场前线回来的战士,久经生死,然后世间一切于它——便豁然了,便明朗了。
萧瑟的风刮过,枯叶瓣瓣坠落,那干那枝更显冒失,像许多老人的双手,五指摊开直指苍天,奋力挣扎着,拼命坚守着,只为一身的正气与天长存。
雪厚厚的下了一地,可它身上却永远只有薄薄的一层,向上的枝容纳不得太多的积雪,只象征性地挽留几片白色。他入世生存,却出世脱尘。他坚强,不比战士弱;它刚毅,不比磐石软。

它的花很小,像它的个性一样,不愿显摆招摇;可它的果却价值连城,如它的本质一样,总是把最好的一面留给世人。如同奶牛般,吃的是草,报之以牛奶;如同英模般,索取的少,付出的多。“俯首甘为孺子牛”形容它一点也不过分!
一阵风吹来,我闻到了淡淡的清香,是它的叶、它的枝、它的干溢出的味道,我不禁醉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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