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悄悄过去

作者: 牧野溪云 | 来源:发表于2017-02-03 01:41 被阅读30次

           在我读小学五年级以前,我们堂兄弟姐妹一共还只有五个。我和弟弟军生日仅相差49天,都属猴。妹妹海燕和晶晶小我俩三岁,均属猪。勇哥长我俩一岁,自然是我们这群人的“头儿”了。

           由于我们五个最大年龄差也只有四岁,所以自然容易玩到一块儿。然而毕竟爸爸兄弟三个都未住在一块儿,我们家住在山佬上,最高;二爹和幺爹家都在山脚下的溪沟边,不过他们两家又隔了一座山冈,分别在不同的湾里。三家位置基本形成一个等腰三角形,距离大约都有一两里路吧。我们五兄妹自然不能像别家孩子一样天天聚在一起玩了,除非是大人们要一起搞劳动,比如互相帮忙割小麦、割谷、耕田之类的,或者是二爹一家到我们家跟前去种田、割牛草、弄猪草,或者我们到二爹家附近去扯秧草、抽水等,我们才有机会一起玩。

           每到放暑假的时候,我们姐妹俩便常盼着二爹上来割牛草弄猪草,这样,勇哥和军便可以跟上来玩,轮到大人们高兴,劳动搞完挽留他们兄弟俩在上边歇几夜,也是欣然应允的,那时便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了。爬树呀,逗狗呀,粘了蛛网捕晴蜓啊,漫山遍野去爬呀跑呀,放牛放羊啊,弄个带轴承的木板子车在旁边的土坡上滑呀,太热的时候窝在家里打扑克牌啊……那样的日子,真真是叫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无拘无束,惬意得很。但这样相聚的时候毕竟也是有限的。更多日子我们还是各自窝在自己的家里玩。

           也不知是哪一年暑假,爸爸忽然在几个大人面前提出来:“暑假的时候让伢子们多拢堆玩哈子,一家至少玩一天。”爸爸的提议在我们渴盼的眼神中得到了赞同。我的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好像第一次“全面聚会”是从我们家开始的吧。某个暑假天朗气清的早晨,家里的狗“黑子”汪汪汪地叫起来的时候,我们就乐颠乐颠地迎来客人和小伙伴勇哥、军还有晶晶。在我们家的活动内容我似乎有些记不确切了,兴许是兄弟俩拿着爸爸亲手用木头和竹筒、橡皮筋制作的小木枪,装入那种圆颗粒状的树籽儿为子弹,四处喷射扫荡;兴许是哥俩儿拿着冬竹子做成了网兜儿,房前屋后到处粘蜘蛛网捕蜻蜓,我们女孩子在后面做跟班;兴许是我们五个一人拿一把竹扫帚在稻场里比谁打的蜻蜓更多;兴许是一起在隔壁爷爷的后墙根儿处喂蚂蚁;兴许是勇哥带来了自己的小车(三个轮子一块木板做成)带着我们轮流在“老屋门口”那块田边的坡路上俯冲,有时也会因为方向没有掌控好而冲到田里嘴啃泥,有时也会撞倒了爷爷的高梁秆子事后听他骂一两句“你们这几个秧子!”……能够记得最深刻的大概就是爸爸为这次隆重的聚会而买的饮料了,那种饮料是用玻璃瓶装的,桔黄色的甚是漂亮,我们叫它“麦饭石”。对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处于山角落生活荒寒的我们来说,喝这种饮料还真有点奢侈。兄弟姐妹一人喝上一杯,甜甜的,有微微的气泡上涌。很多年后,我一直忘不了这个味道,然而却再也没有喝到过了。最近的一两年吧,不爱喝饮料的我某次在超市买了一瓶“芬达”,尝一口,竟和当年的“麦饭石”味道甚为相似。当然,饭桌上也会比往日丰盛一些,记得爸爸是杀过鸡招待我们的,妈还弄了我们都很喜欢吃的炸洋芋丝粑粑。聚会自然是在恋恋不舍中结束的。

           到二爹家去玩的时候,我和海燕自然也是很积极的,基本是一路小跑下山,全然不顾夏日清晨路边的树枝上无数的蛛丝。晶晶也是如约而至。在二爹家的活动领域就更宽广了——毕竟家门前是一条宽阔的溪流。提上水桶去搬螃蟹是必备节目。我们一群孩子光着脚丫来到河边,先在水里胡乱踩一番,只踩得水花四溅,打湿头发和衣裳;然后一个个石头搬开,把藏身石下的螃蟹抓进水桶。这抓的活儿我一般是不敢做的。有时候勇哥调皮地捏着个螃蟹在我们面前晃来晃去,我们也是惊慌失措直喊要回去告状。对于女孩子而言,我们更感兴趣的可能是想去捉那落在水草上的一只漂亮的红尾蜻蜓,有时也求着哥哥弟弟帮忙捉那只更漂亮的尾巴尖细带着蓝绿色荧光的蜻蜓,结局一般是失望的——那种蜻蜓太灵怪。当我们玩尽兴了浩浩荡荡地奔回家,干妈的饭菜也差不多上桌了。喝的当然也有麦饭石饮料。在二爹家的另外一项印象深刻的活动就是打扑克升级。好像海燕和晶晶小一些,是不参加这项活动的(我们玩牌的时候她俩在干什么呢?奇怪,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有时是二爹爹和二妈派一个上场,然后我们三兄妹上场,两两做对家,从“2”升到“A”。夏夜宁静,蚊子似乎也不那么多,两个大人居然陪我们玩到半夜。有时一方没得到40分称为“毛光”,或者一分没得到成了“光头”,是要被罚钻桌子的。我们即使输了,也钻得乐此不疲。

           又过几天,聚会地点转到幺爹家。那时,幺爹家经济条件是最好的,毕竟他和亲爷爷都在外面上班拿工资。尽管那时的我们不知道“在外面”是什么意思,但终归知晓他们都不是像我们的爸妈一样专门在屋里种田的。那时对他们家的印象,就是他们是队里最早买电视机和洗衣机的,他们家还有两盆黑色陶瓷盆装的黄色塑料花,在那时的我看来是好美好美的,因为一般家庭都没有。在幺爹家,亲婆婆总是亲言细语又特别讲礼貌,亲爷爷似乎在外上班不在家,我们总能吃到一些平时吃不到的东西。比如葡萄,糖果等,桌上的菜肴是些什么也记不住了,反正记得就是好吃。孩子们的创造乐趣的能力总是无限的,在幺爹家我们的玩耍花样又变了。到溪沟里的主要活动变成筑坝网鱼。因为溪沟更窄,我们便合力搬一些石头把小水潭筑好坝,再拿瓢和盆子往外舀水,待到小水潭里水不多时,拿个竹筲箕去网鱼。偶尔也能网到一两条鱼,更多的时候,是上游的水源不断,潭里的水永远舀不尽,只好作罢。另一样活动又是新创的——开学堂。幺爹家的正屋和附属屋之间是有一个凉亭的,亮堂又宽敞,我们便在这下面开起学堂来。每人搬一把椅子,坐成两三排的样子,轮流在前面去当老师。似乎还找了一块门板当作黑板的。这个玩法也许是我提议的吧,那时我便觉得站在前面给一群学生讲课多有意思!而这学堂一般会开设不了多久,因为总有一两个调皮的学生不认真回答老师提出的问题,甚至故意唱歌捣乱,直到老师拿个竹鞭使劲地在桌子上敲几下甚至急得掉了眼泪时,讲堂便宣告解散了。在幺爹家还有一样更新的活动——打麻将。那时的我还不知道麻将是怎么回事,我们家自然也是没有这个东西的。幺爹便提出一盒麻将来,先告诉我们一个个地认识麻将牌,哪是“发”,哪是“筒”,哪是“门板”,哪是“幺鸡”。孩子们的接受能力自然强,很快就认识了各种字符。接下来幺爹便一个人教我们四方摸牌出牌,那时的玩法和现在不同,是可以吃上家的,可以和“七对”之类的。我们几个孩子便兴致勃勃地围在四方桌上“码砖”。(哈哈,我能说我在四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学会打麻将了吗?)经过半天培训,尽管牌技不精,但基本规则约摸都是清楚的了。玩累了,再拿麻将堆房子砌桥,总能找到乐子的嘛。等到日头落山,渐渐凉快的时候,我们便兵分两路各自回家了。

           那些个暑假就在我们轮番聚会中快乐盈盈,然后又慢慢地逝去了。后来,最小的妹妹月娇出生了,幺爹全家搬到了宜都。我们兄妹间轮流做庄到各家聚会的生活也就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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