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王宁子
烟锅,是关中老汉的标配之一。
关中道上,哪儿有会,哪儿逢集,就会看到关中老汉的身影。头顶草帽,饱经风霜的脸庞,黑里透红,鼻梁上架着石头镜,嘴里嘬着烟锅,敞开的对门襟衣服,随着步伐飘动,随身听不是吼着下河东就是打镇台。关中老汉,性格豪迈,喜欢秦腔也必是硬戏,这硬戏也如这关中老汉的情怀,说一不二。戏楼下,旱烟摊前,旧物件旁,鸟市,骡马市场……都是关中老汉留恋的地方。哼几声秦腔,嘬几口旱烟,谝几句闲传,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都能扯上几句。或许,为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件事,为了证明各自的观点,前一分钟还亲如兄弟,后一分钟便争得面红耳赤。眼瞅着导火索一触即发,劝和的只需一句,把你俩这老挨q滴,都争咧怂咧!来来来,消消气,尝尝额这旱烟咋相?
关中人的性格,服软不服硬,几句连说带骂,一锅烟下肚,一肚子火气便烟消云散。
对于烟锅的情怀,要追溯很远很远。一看到烟锅,看到戴着石头镜,穿着对门襟衣服的关中老汉,就会想起我舅爷,还有东江渡东门外那片地。阳光下,我舅爷戴着草帽,腰带上别着烟锅,手里拿着长竹竿,每每麻雀落在麦田里,舅爷便会从田埂上捡起一块胡基蛋儿,夹在分叉的竹竿头上,然后一边大声喊着啊shi,一边奋力将手中的竹竿甩出去,舅爷的呵斥声和胡基蛋儿落入麦田里,麻雀惊叫着仓皇而逃……
十年后,舅爷的坟墓就在那块麦田,三十年后,因为拆迁,舅爷守了一辈子的那块麦田变成了物流公司……
那天,路过东江渡,看着人来人往的物流公司,想起了阳光下戴着草帽,腰里别着烟锅,手里高举着竹竿的舅爷,泪水模糊了双眼……
唉,谁也活不过岁月。这是舅爷生前说过的一句话。是啊,这世间,唯有这岁月,流淌着经年,流淌着过往……
每天早上,路过邮政门口,就会看到一帮关中老汉围坐在旱烟摊前,吧嗒吧嗒抽着烟锅,谝着闲传,就有停下来为他们拍照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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