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走的是一条狭窄险阻的小路,左面是一个广漠无际的泥潭,右面也是一片广漠无际的浮砂,前面是遥遥茫茫荫在薄雾的里面的目的地。
这已经是我连续第三天看见那个白衣少年,他静默地站在办公大厦的出口,粉面朱唇,眉黑如漆,长发披在脑后,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我,眼底幽深难测。一股冲动让我向他走去,今天我一定要问清楚——他是谁?为何在此?意欲何为?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是妻的,“老公,别忘了下班后把我送去干洗的西装取回来,还有顺便在楼下便利店买一瓶醋。”我连声答应,再抬眼望去,却再也寻不到他的身影。
临近七点,我终于匆匆回到家中,像我这样一个在大城市里终日打拼的中年男人,生活理应如此。上班,下班,回家,睡觉,平淡如水的表向下暗藏危机,仿佛一场设计精巧的木偶戏在不断上演,如若一根提线断了,便立刻瘫软倒地,全无了安身立命的资本。我是清醒的,对着浴室的镜子,我发现鬓角处似乎又添了几根白发,所幸上次剪短了,不然恐怕更加明显。
饭后收拾妥当,我照例是要督促儿子的作业,妻则跑出跑进地收拾家务,少不了还要絮絮叨叨地聊起琐碎的日常。以往我并无多少耐心,但是今日似乎不同,我突然觉得生活待我不薄——有妻有子,父母安康;有屋有粮,细水流长。伺候儿子上床后,我返身到阳台上,习惯性的掏出一只烟点上,刚送到嘴边,想想还是灭了吧。于是我就这样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夜晚的小风吹过,让我的耳畔微微发凉。我想起儿时在乡下,夜晚的风比现在要大,也更凉些,大人们忙着自己的事,小小少年就望着四野的幽暗,听着院里的虫鸣,兀自做着梦,梦想着有一天到霓虹闪烁的大城市去,开拓出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妻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老公,你想什么呢?”“没什么,人事结果公示了,从其他部门抽调了一个主管,我这次提拔又没戏了。”“没事儿,咱们下次再努力!”妻轻轻拉起我的手,身体靠向我。“可是我之前和你说的咱家三年提升计划,这下泡汤了。”我挤出一个微笑,把妻搂在怀里,“唉呀,你呀,真没眼光,嫁了个没本事的!”“确实,当初全靠一张嘴,就会哄人呢。”她扬起小脸,嘴巴嘟起,眼角却带着笑意,连鱼尾纹也显现出来。我忍不住在她脸上轻啄一下,“如今算是悔之晚矣啦!老婆,烟我打算戒了,身体重要。以后我们一起多出去走走,过年我们回乡下吧,好久没回去看看了,这次我也不想加班了,想一家人多待着日子。”妻点点头。
临睡前,妻悄声叹道,今日我与往日不同,耐心多了,也温柔多了,看来古人说的没错——祸兮福所倚嘛。我看着她渐渐呼吸均匀,刚闭上眼昏沉沉睡去,却突然想起那白衣少年,竟惊出一身冷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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