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见过一只燕子，
她有整饬的花衣和流水的身形，
优美的曲颈，
小巧的喙和溜圆的睛。
我遇见过一只燕子，
她从遥远的北方来，
在我肩头歇脚，
微风缭乱了我的发。
她飞动时轻盈如精灵，
歌唱时温柔像破晓的黎明，
她时常会凝望着一处，
眸子晶晶亮，
闹人的风起劲地撒欢，整夜，白昼。
我遇见过一只燕子，
当我怯怯把心事吐露，
她害羞地低头，
一缕阳光丝带般绕过她的脚，我的肩，
那天的风轻轻淡淡，
湖边雾气散播开来，
空气里弥漫着甜腻腻的花香。
我遇见过一只燕子，
在杏花烟雨的江南，
她第一次说起她的家乡，
说起那冬夜的寒冷，
刺骨的风，结实的冰，
还有，美丽的雪。
她还说，
如果有机会，
真想带我去看看那纯白的世界。
从此我便常做一梦，
梦里是尚未谋面的银装素裹，
白的像梨花，
轻的像柳絮。
我遇见过一只燕子，
我陪她度过了冬。
当片片蒿草染绿拂堤，
天空总是不晴，
渐渐地，
她很少在我肩上停留。
我的目光追随着那抹影子，
细雨中飞得䄎斜，
我的思绪，钝钝的疼。
我遇见过一只燕子，
我问她，
能不能留下来?
她沉默了好久，
南国虽有温暖的冬天，
可也放不下故乡的春秋。
我遇见过一只燕子，
我知道她终会走，
因我是一棵扎根在湖畔的垂柳，
离不开泥土，也没有翅膀。
纵能天涯咫尺，
注定咫尺，天涯。
有句话压在心底硌得生疼，
这儿不仅有暖融融的冬日，
其实，还有……
我遇见过一只燕子，
想想，
那是好久之前的事儿了，
念及梦里的雪，
洪水似地铺天盖地，
下得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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