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曾来过

文|燕语诗心

来源于网络

“好久都没有动静，最近可好？”我在微信上试探性地问他。

“不好，谢谢。”过了好久好久，他才回复。一个“谢谢”，让人心里疙疙瘩瘩的，很是不舒服。这个“谢谢”，是客套，是僵硬的客套，是虽然没有亲耳听到却分明感觉得到的那种冷冷的拒绝。

想起了很多事。

不知为什么，即使被拒绝，虽然很生气，却还是想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那件事。那件生根于琐碎，在烟火中熏染，被岁月洗得有些发白的事。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就算不能心有灵犀，至少也应该确认过眼神吧？”

他还是有些哀怨，一味地批评自己，抱怨自己。原来，他骨子里是深深的自卑。

不知道，这份不能被轻易察觉的自卑，是与生俱来，还是拜经历所赐？那些年，那些年好像也不是而今这副模样啊。

他时不时地，会谈起“钱”这个话题来。是的，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一家人的吃喝拉撒需要钱，头疼脑热需要钱，孩子上学需要钱，外出应酬需要钱，年迈的父母也需要钱……

我问他有没有想过买彩票中大奖，他苦笑。世上哪有什么薄皮馅儿大的饼从天而降。运气，尤其是十万加的好运气，从来都不会握在他的手里。

既然明明知道中奖的概率很是渺茫，那要想过上理想的生活，也许有且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脚踏实地，用心工作，仅此而已。

他总是在嫌弃着自己的无能，又说自己如何如何不够浪漫。前脚已经踏入了油腻大叔行列的人了，还要什么浪漫？我在心里对他的这种说法表示不屑。年轻的时候，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风花雪月地走过。而今都陷入了柴米油盐的泥淖有些筋疲力竭了，哪有心思说浪漫？

如果非要什么浪漫，那就说几句暖心的话，多做几次家务，多陪陪家人吧，我说。

过了好久，他问我，如果时光倒流，你还会选择我吗，江小甜？

我心里一惊，仿佛水里的一条鱼儿跃出水面，呼吸新鲜的空气。转眼，便又落入水中，倏忽不见。

“不一定。”我很镇定地告诉他。那个时候，且不说一切意料之外的事情搞得我措手不及，就是那些彼此说过的话，都曾叫我心碎了一地。

我没有告诉夏宇澄，那个他抽身离去的秋天，我江小甜的世界，只剩下了今生无法逾越的漫漫寒冬。我在上锁的日记本里，写下了一篇又一篇独白，也落下了一滴又一滴滚烫而咸涩的泪水。

我想用文字埋葬过去，更想用文字疗愈自己千疮百孔的世界。然而，到头来，那些文字，却被时光酿成了一杯难以下咽的酒，每一次回味，都只有泪流满面。

夏宇澄走了，他和我的告别，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好像忘记了。我们两个人，像两条铁轨，终于在那个路口，各奔东西。

我开始了新的生活，在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得只有一条不足五百米的街道的村子里。我像一只昏昏欲睡的虫子，把自己躲进一方小小的洞穴，从此风月无关。

那几年，日子浑浑噩噩，稀里糊涂。期间，也有热心的人做红娘，帮我牵线搭桥：“江小甜，你看周围的人都恋爱了，你不心动吗？我有认识的朋友，介绍给你怎么样？”

拙嘴笨舌，我一时间只有语塞，惟有脸红。

实在想不出怎么回应，也曾硬着头皮，去见过一两个男生，但是，不知为什么，说一句话都困难。

心里也曾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巧舌如簧，不是口吐莲花。连话都说不了更说不好的人，这辈子，恐怕都危险了吧？

江小甜啊江小甜，你这是怎么了呢？

偶尔的偶尔，竟然也会想起夏宇澄。只是，他的面影已然模糊得不可辨析，像一册发黄的书页，翻开来，字迹模糊，无法阅读只言片语。

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像那些欢愉甜蜜，像那些苦涩忧伤，像那些莫名的怅惘。

生活，要一如既往地向前，任何人都没有能力，更没有权力，让生活按下暂停键。

我恋爱了，在和夏宇澄分别两三年后的那个春天。

春江水暖鸭先知，不不不，因为恋爱，从此之后的很多个春天，我那么敏锐地就觉察到了。我的眉宇之间，因为春天而有了神韵，有了斑斓。

夏宇澄，不知不觉，被岁月的潮水，翻卷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直到多年之后的那一天。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多年之后，当夏宇澄隔着屏幕朝我寒暄的时候，短暂的木然之后，是说不出的酸甜苦辣。

也罢也罢。一切早已云淡风轻，一切早已风烟俱净。多年之后，我们，比从前更加理性，也更加成熟与豁达。

聊起了工作，聊起了孩子，聊起了想要抵达的远方，聊起了自己的另一半……

一切，都是早已写好的剧本，一切，都是命运不动声色安排。

夏宇澄也曾话里有话，弦外之音。我却揣着明白装糊涂，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是的，不过去还能怎么样呢？

收拾东西，翻出了夏宇澄当年写给我的信，字迹歪歪扭扭，与他的身材完全不吻合。他在信里说，江小甜，我很想你。

这些话，当年一遍遍读过一遍遍心潮澎湃，一次次脸红心跳，一次次暗自欣欣然。多年之后的这一刻再读，只有一抹微笑，像一朵流云，从天空闲闲地飘过。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歌词里这样写。只是这疼痛，终究还是被时间这一剂药治愈了。

夏宇澄做了真正的男人，真正的丈夫，真正的父亲。他过着中规中矩的日子，一天一天，一年一年。

我，江小甜，亦是如此。

因为我知道，走走停停，我不过就是草芥一棵，只有扎根泥土，不断汲取生命的养分，我才能拔节，然后拥抱阳光。

人生实苦，活着不易。好好珍惜当下。我和夏宇澄说。

但愿，他能懂，就像当年，他给予的那些时光，还有那些快乐。

谢谢你曾来过，夏宇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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