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没见过小燕子矫健的身影划出优美孤线了?有多久没听到过黄鹂鸟清脆喉吼宛转地歌唱了?抬眼望去,树叉间空空的鸟巢,就像一个个饥饿的嘴巴,又像是村子角落里失去烟火气的破败茅屋,房檐上蛛网密布,潦倒不堪,主人不知去向……
那些灵动可爱的小鸟,去了何方?极目望去,高楼林立、烟囱栉比,它们把天空切割地支离破碎,灯红酒绿的城市已静置不下一个安稳的鸟巢!
还是去乡村看看吧!乡村也不是我曾经心心念念的地方了!屋檐下再也没有“入春解作千般语,拂曙能先百鸟啼”的满心期许了;门外的树荫单调地唱不出“百啭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树高低”那般动听的歌了;苞米地里用来迷惑鸟雀的稻草人也早已不了见踪迹;祖母曾经用来驱赶麻雀的竹制响器早已变成灰烬。如今的屋脊上只挂着几滴细微的鸟鸣,那与儿时听到的鸟声大合唱简直无法相提并论……
清晨,是鸟儿们卖弄喉吼的最佳时间,这边的“布谷鸟啼村雨暗,刺桐花暝石溪幽”,那边的黄莺便接上了调子,“绿槐阴里黄莺语”虽滑润细腻,终究比不上“红肚儿”高亢的曲调,谁知“叫天子云雁”毫不示弱,它是高声谱的唱将,流畅的高音伴随“嗖”的一声,离弦之箭一般迅疾冲上云霄,房前屋后的麻雀不过是些群众演员,叽叽喳喳忙乱作一团,这边挤挤那边蹭蹭,说的虽是家长里短,倒也不失烟火味!
夏日暮霭四合,落日融金,倦鸟归林前总会有一阵喧闹,沼泽地里、池塘边、榕树上都是他们召开“民主会议”的地方,可别小瞧了它们,它们可是有严密组织的群体。放哨的“滴溜”着一双亮而黑的眼睛,不住地东张西望,稍有风吹草地,便会发出“鸟语”并警惕地盘旋于上空,以引起戒备;鸟群中的活跃分子上窜下跳、交头接耳,时不时“扑楞”着翅膀左飞右撞;矜持严肃的长者从不轻易发言,一旦开口便力排众议、当仁不让……夏日的傍晚因为鸟儿的陪伴,既便再漫长的夜也总感觉与能与热闹撞个满怀……
曼妙的鸟鸣是拔动心灵的琴弦,“千重烟树蝉声翠,薄暮晴岚鸟语霞”能抚平内心的慌乱与急躁;“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能告知你季节的多变与繁华,鸟儿们那宛转悠扬的曲调,任何人工合成不可替代,那声音有大自然的风韵与柔美,有万籁的动听与悠扬,总能丝丝入扣般直抵心底……
不知何时,细小的鸟巢依附树身,临危悬空,仿佛一双双警惕的眼睛张望着大地,又像是一只只被掏空的躯体,干瘪没有生机,没有人知道鸟巢悲恸与哀怨……
伫立在空旷的原野上,我仿佛听见了鸟的歌唱:若展翅/何处是我炫舞的天空,若归隐/何处是我休憩的暖巢,我不曾思索,思索也是一种禁锢,或许我愿做的/只是拍打着我的双翅/上下挥舞/燃起风的怒火/呼啸着飞升……
我们不得不承认:是人无休止的欲望打断了鸟的飞翔;是人的自私与冷漠埋藏了鸟的天堂;是人的伪善与冰凉,扼杀了鸟的鸣唱!那么多的鸟儿,就像黄叶坠地,被死亡收藏;那么多的鸟儿,就像晶莹的眼泪,被我们肆意挥霍,那么多的燕语莺声,被封尽了时间的百宝箱………
耳畔传来汽车尖利的嘶鸣………
就像回忆幼时的玩伴,鸟儿的乳名我依旧清晰记得:红肚儿、水鸭雀、啄木官儿、地麻雀、牛屎雁、鬼鬼阳、布谷鸟儿、扁荣罐……时隔多年,依然散发着童年的芬芳……
失去鸟鸣的天空,空洞又怅惘,看着看着,就像望见了贫血的姑娘,苍白孱弱、伶仃又彷徨………
失去鸟鸣的天空,悲恸又哀怨,仿佛远走他乡的游子,再也回不到梦中依恋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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