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我的相册里有两张父亲的照片,是他大约四十几岁时拍的。那时,我以他的村干部身份,他的工作、交往能力和挺拔、健康的身体而骄傲。于是,会常给同学、朋友介绍:看,这是我父亲!
而我小的时候,并不懂得为什么自己会经常被训斥,其他孩子却不会,或很少。也许,是自己始终不能做到忍气吞声吧。几个孩子除了我,都是很听话的好孩子。而自己,生来是有些桀骜的吧,总是会和他争执,即使哭泣着。只是想不到,这也成了令他日后津津乐道的故事 。
因此,在那些叛逆的青春岁月里,父亲对于我,只是个概念、名词。我体会不到来自于他对于女儿的爱护。倒是母亲知道心疼我的委屈,宽容我的不谙活计。那时最令自己暗暗兴奋的事情,莫过于他的出差。希望他多几天不回家,我就会多轻松、快乐几天。并且总是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像小鸟出笼般飞离他的视线,远离他的管辖范围。唉!
其实现在想来,他那时面临的生活现实也是很复杂的,只是自己年少,无法理解,更无法分担。只会以一个小孩子的喜好去评判他的是非了。如今有时候,儿子会说:“妈你说话的口吻怎么跟我姥爷似的呢!”看来,真的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一直承认,自己的确是秉承了他的一些天赋。内心里便感恩于他。也许,几个孩子中,最令他引以骄傲的,是我的学业有成吧。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感受到他的宽容的、慈祥的父爱了呢?是从参加工作开始吧。他不再挑剔我的言行举止,不再限制我的待人接物,甚至,不再看不惯我的睡懒觉……
于是,家变成了温馨的港湾,吸引着我一次次地不舍离开。现在的我,时常也会像当年的他一样,喜欢对家人讲一些大道理,诸如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啊;诸如人间正道是沧桑啊;诸如社会的发展、人生的价值啊等等的。也更愿意去看社会中那些正直、美好、阳光的一面。而这些正面的价值取向,最早应该是源自于他的内心吧。也终于能够明白,他一直都在引导着我们如何去走人生的正轨。
随着年龄的增长,许是每个人都爱回忆过往中那些辉煌、美好的瞬间。我竟无意中越来越像他一样,喜欢给小孩子讲“想当年……”真是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啊!那些壮志未酬的感慨,那些他引以自豪的历史,他再讲八百遍,如今的我已经不会再厌烦,而是可以微笑着倾听了。因为光阴的流逝,因为我终会与他一样,慢慢地,慢慢地变老。
然而,父亲所给予我的印记却永远停留在2016年5月8日(农历四月初二)晚约十时。父亲走了,享年71岁。那么突然,我还不能够接受。我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为他做,很多话没来得及跟他说。尽管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尽孝,为他买吃、穿、用度;陪他看病;与他交流,就在一周前他还来过我家,并且我领着他到医院检查了身体,那阵,父亲还尚无大恙。
若不是一向闲不住的父亲在身体尚未完全康复的情况下又忍不住地去干活,然后又忍不住地饮了酒,应该就不会这么突然地离去吧……四个儿女中我离家最远,当我最后一个连夜奔驰,终于在9日凌晨两点左右来到八面二院,终究没能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
遗憾,那么深,那么深!再多的泪,都已无济于事,唤不醒父亲紧闭的眼睛!父亲的一生,峥嵘倥偬。他是位很有才华的人。我曾无数次拿着他的照片对别人炫耀过:看,这是我父亲!这是他工作的剪影,这是他写的字!父亲写的字俊逸洒脱,我们几个子女却无人能及。
父亲喜欢爱学习的孩子。虽然父亲多少有一点重男轻女,却一直以我的学业有成而骄傲。这,也应该是我这个女儿让父亲最感安慰的地方吧!
而一切,都已戛然而止,随着父亲的仙逝,成为永远的记忆!千般不舍,最无奈,是生死离别!泪眼婆娑中,抚摸着父亲的脸庞,再牵一下父亲的手,送他老人家一路走好!
多么想能够再陪陪父亲,陪他说说话,再与他分享一点生活中的喜悦快乐,再听他唠叨唠叨,再为他洗件衣服,再给他做次饭,哪怕是再搀扶着陪他去看病……而这所有的所有,终是成为泡影,往者已不可追!我挚爱的父亲!女儿纵然千般不舍,万分珍惜,却终是失去了你!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唯愿父亲从此能够再无烦忧,长眠安泰!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