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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水"之困局:魔幻的百慕大酒仙桥

"风水"之困局:魔幻的百慕大酒仙桥

作者: desert2017 | 来源:发表于2018-10-09 19:16 被阅读179次

    酒仙桥醉卧北京东北方向,被东四环和京密路包裹,非常具有魔幻色彩。关于酒仙桥名字的由来,有很多说法,比较可靠的提法是,清朝有座供奉九个神仙的庙,叫做九仙庙,后讹传为酒仙庙,庙前的石板桥就称作酒仙桥了。

    说酒仙桥魔幻,是因为它像798工厂的艺术,充满了反差和矛盾:这边还是名人云集的高档社区,风情万种的酒吧街,类似颐提港的商业综合体;一路之隔的不远处却是连五线县城都不如的城乡结合部,充斥着臭水沟和垃圾堆,让人怀疑这还是不是北京。

    前几年,一篇《互联网风水怪谈之”百慕大酒仙桥”》红遍网络,酒仙桥的魔幻似乎更在于它的风水:再强势的公司只要搬到酒仙桥,仿佛真的醉了一样尽显颓势。酒仙桥被称为百慕大,这事儿可一点都不冤。

    大企业的滑铁卢

    360从3721起家,在PC时代用免费杀毒破局,大红大紫。然而自从2013年3月搬入酒仙桥新大楼,360的发展就乏善可陈。按说彼时正是移动互联网风起云涌之际,可360押注手机却未能如愿。2017年11月2日,360终于借壳江南嘉捷回归A股,“红衣教主”周鸿祎随之身价暴涨,然而好景不长,由于回归A股后多次被质疑,其“360网络安全国家队”的名号更是被水滴直播事件吊打。截至2018年3月底 ,360市值蒸发了1358亿,跌幅达30%。

    《百慕大》一文给出了种种解释,首先是“360破了风水:360给大楼下王爷坟公交站的座椅装了爱心座套,惹怒了王爷,破了360的财路”。不是说好的,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吗?再说酒仙桥虽曾为清朝墓地,然则中关村还是埋太监的地方呢,不照样成为全国创新标杆?铁狮子坟虽然阴气重,但附近的西城孵化器照样势头不弱,房价更是一飞冲天,爱心座套说这锅我不背。

    原文结尾说,只能祝福刚搬到酒仙桥的58同城了,那58同城后来怎么样了呢?与赶集合并后,58的发展也没有太多起色:2017年3月24日58陷入臭名昭著的简历泄露门,致使大量用户简历泄露。虽然事发后58立刻站出来道歉,但这样的大公司在数据安全方面的认知如此薄弱,令人匪夷所思。而同在酒仙桥的携程自去年闹的沸沸扬扬的“机票搭售”和“携程亲子园”事件后,近期又卷进了新的“天价退票”风波,也是祸不单行。

    最值得一提的还是人人网,这家2011年还在北三环清新脱俗的公司,2012年搬到酒仙桥后,粘性极高的人人网竟出现用户大逃亡,无数少男少女放弃了他们在人人建立的庞大社交,兵败如山倒。时至今日,人人直播和游戏完全失败,用户一年登录一次纪念青春,2018年年初,人人网刚推出10亿枚人人币,股价大涨67%,两天之后便被监管约谈,股价打回原形,成了春节的搞笑段子。这家原本要成为中国facebook的企业,竟然落入这份田地,令人唏嘘。


    记录无数人青春的人人网记录无数人青春的人人网

    诚然,酒仙桥那么多企业,不能这样以偏概全。然而在诸位耳熟能详的互联网乃至科技企业里,在酒仙桥发展壮大的能数出几家?不少企业更是从酒仙桥搬离:雀巢搬到了望京SOHO,“诺基亚西门子、松下在酒仙桥都曾先后饮恨而走”。眼看滴滴在海淀科技园大红大紫,头条在知春路卫星厂成为最红的网络媒体公司,京东在亦庄风生水起,谁看着酒仙桥那些半死不活的公司都着急,你说这事儿蹊跷么?

    原文还说,互联网属火,周边坝河流经水汽足,因此酒仙桥属水,而水克火,因此酒仙桥不利于互联网发展。可是胡诌也要讲基本法啊!且不说坝河常年断流,更不用说互联网进化虽快但润泽天下,因此除了火亦有水的特性,水克火更是无稽之谈。否则这么深究下去,所有总部建立在河湖边上的互联网企业都要遭殃?坝河说这锅它更不背。

    网上另一种说法是,按照”斜=邪“的观念,传统规划讲求横平竖直,而京密路和机场高速像一把斜刀,将望京酒仙桥一劈为二,使酒仙桥劣势毕露。另又根据北京地形的风水流向,东南才是商业发展的黄金方位,因此从东二环到东三环一带的CBD占尽商业先机。这也有些道理,可是近几年望京发展也不错,阿里巴巴北京总部都搬到了望京,股价坚挺。隔了一条京密路,望京和酒仙桥办公区的租金价格就差了100元/平。曾经望京远不如酒仙桥,为何如今反超了呢?这个也说不通。

    因此,虽然原文提出的”酒仙桥百慕大“观点犀利,但这套风水学解释实在经不起推敲。那到底为什么这么多公司都陷入了滑铁卢呢?

    大历史的后遗症

    酒仙桥之于北京,就像大东北之于中国。后者是共和国工业长子,前者是北京的老电子工业基地。1950年,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用手指着广场以南一带兴奋地对站在身边的北京市市长彭真说:“将来从天安门上望过去,四面全是烟囱!“第一个五年计划,酒仙桥建立半导体厂,有线电厂等十五个街区,苏联和民主德国专家,和当时从全国各地层层选拔的几万精英电子工人,搬入了在当时居住条件远超胡同串子的三层苏式住宅楼。在“全心全意依靠工人阶级”的六七十年代,在酒仙桥工作的工人是令全北京羡慕的。至今,798工厂那座能抗8级地震的阳光车间里,斑驳的大红标语仍在讲述中那个时代属于酒仙桥的辉煌。


    798著名的'阳光'厂房,红色标语仍在798著名的'阳光'厂房,红色标语仍在

    几十年过去了,原先的大型工厂都逐渐转型。成立于1958年的北京电机总厂化身毕捷公司,798军工厂转型文化创意区,闻名全国登上了高中英文课本。酒仙桥像极了东北三省,之前挥洒青春的产业工人,也进入耄耋之年,这里的原住民中超过60岁的老人接近30%,已成为全国老龄化最严重的社区。50年代建造的三层住宅楼,在岁月的摧残下也变得摇摇欲坠。

    五六十年代的工业规划造就了酒仙桥的辉煌,也让它背上了规划严重跟不上时代的枷锁。这段历史给酒仙桥带来两个问题:整体规划、交通和基础设施跟不上时代发展;人口老龄化严重,推动改革十分艰难。

    说起交通,徐峥在微博上发了句有名的谚语:“人生五大过不去,生老病死大山子“。大山子桥和旁边的五岔路口,堪称中国交通史上的一朵奇葩。这里承担了太多交通职责:它是望京和酒仙桥互通的计时沙漏,连接京密路和机场辅路,还是机场高速入京和出京方向的匝道口。东西南北四向红绿灯挨个变灯,开车等一次灯,足够批复10天没打开的朋友圈加上三篇10万加。

    酒仙桥的斜线也是城市自然发展产物。早年第一国道G101京密路,只是通往沈阳的城郊公路,而如今它已成为城市内部道路,早先的规划无法跟上时代。细看地图:机场高速和京密路更是深深地把酒仙桥与外界隔离。出租车师傅还说,2017年市委领导站在大山子路口放下狠话,”这个问题不解决,相关负责人就不用干了“。可是至今,不知那位可怜的负责人还在不在任上。

    三角形的酒仙桥三角形的酒仙桥

    一个大山子还不够,由于东四环隔开了中心城区和酒仙桥,东风北桥更是成为著名堵点,朝阳公园北面的亮马桥路何等宽阔,谁知刚进酒仙桥地界,就像牙膏一样愣是挤在两车道。每天这里都是数不清的电动车和行人,一眼望不到边的大公交。当年中介小哥站在亮马水晶的门口说,亮马桥路很快就要拓宽改造,可是当时他的眼神也很绝望啊!

    这就是堵到绝望的酒仙桥,几大路口紧紧掐住了酒仙桥通往外部的咽喉。进得来就出不去。水克土的风水说太玄学,孔子《易传》曰:“在天成像,在地成形”,而交通不畅就像人的经脉郁结,且不说公交挤一身臭汗,长此以往,工作的人各个充满怨气,几个小时堵在路上,工作效率降低不说,企业效益更无从谈起。

    共享单车使用频次很能反映一个板块的人群活跃情况,连共享单车在酒仙桥都遭遇了滑铁卢!从下面的图片来看,整个酒仙桥仿佛被咬掉一口的大饼,在望京和石佛营/姚家园板块活跃的对比下显得十分暗淡:

    酒仙桥的共享单车也遇到了滑铁卢酒仙桥的共享单车也遇到了滑铁卢

    酒仙桥的洼地属性直观地体现在房价上。虽地处东四环外,东风南路两边却栽满大树,人烟稀少,仿佛一条乡村公路,只有路边的哈雷摩托专卖店告诉你这还是北京。酒仙桥板块和朝阳公园板块在东风南路两侧对望而立,可境遇却相差甚远。南边的朝阳公园板块主打高端豪宅,北边的南十里居却是九十年代的老小区,尽显衰老和疲态。

    除了严重的人口老龄化,酒仙桥地区亟待拆除的破旧危房,甚至已经占房屋总数的70%以上。说到这里,就一定要提著名的酒仙桥危改。

    那些当年曾是标杆的苏式筒子楼,早已年久失修,管道锈蚀,墙皮脱落。一家四口挤在10多平米的小屋里一住就是三十多年,严重危害安全。一场10年前“危改”因受到居民有组织的抵制而停滞:住在酒仙桥的大多是曾经的金领工人,他们在这里耗尽了青春,破败不堪的房子是他们唯一能与政府叫板的资本。在不少酒仙桥工人看来,这次危改的实质,是富人阶层抢占工人社区的土地。

    破败不堪的苏式筒子楼破败不堪的苏式筒子楼

    2016年,北京房价火箭般上窜,酒仙桥商品房已达六七万元,危房问题更加尖锐。为此,朝阳区政府组织了新的拆迁蓝本:酒仙桥一间10平方米的筒子楼承租房,可换60平方米回迁产权房,居民仅需补交几万元。居民代表们却炮轰该蓝本,要求“同区同权”。毕竟,之前街坊们“根本看不上的大望京村,六七年前拆迁每家赚的钵满体满,现在那里已经是望京SOHO,咱们怎么能比他们差呢?”由于户型复杂,各种产权纠葛不清,每家每户都要求得到最有利于自己的补偿。全民投票后,60%的人认同拆迁,而反对者则声称“不能用60%的利益绑架40%少数人”。拆迁工作步履维艰,时至今日,依然在反复的拉锯战中。(由于篇幅关系,感兴趣的朋友可自行搜索”酒仙桥危改“的相关内容,南方周末还专门发布了一篇特稿。)

    这才是真正的”风水“问题,成事讲求“天时地利人和”,而这三样酒仙桥几乎处处都是短板:建设过早,存量负担重,错过了城区近20年来的黄金建设期;而严重拥堵的交通,跟不上时代的基建,更是让这里郁结凝滞;人口过分老龄化,带来改革巨大的阻力。这些都阻碍了其本应有的活力。

    破局之路

    讲了这么多问题,酒仙桥又如何破局呢?

    破局说简单也简单,如同打通奇经八脉,只要拓宽内部道路,打造几条内外直连的通路甚至高架,改造危房,提升社区质量,商业自然就会像流动的血液一样,让这里重新繁荣。

    然而,北京交通和基础建设已经发展成这个样子,如今房价高企,东风北桥和大山子桥改动涉及的因素极多,进行道路拓宽和危房改造的成本已经远不是10年前所能想象的,牵扯的利益更是错综复杂,连被无数领导重视的酒仙桥危改都难以推行,更不用说这一带整体的整治和优化了。

    这不是政策问题,因为经过2017年底疏解外来人口,拆解群租房的大行动后,我们无比相信行政的力量,更不是技术问题,而是成本问题。

    创业和规划都讲求放弃存量,寻找增量。这也是为什么建立新区远比改造老区更容易,杭州钱江新城,上海浦东新区都是对此强有力的证据。更何况如今,在北京建立通州副中心,雄安新区,大兴新机场,尤其是全面向外疏解人口的规划下,酒仙桥是被政策长期忽略的。从郊区新城炒到各种地王,连之前无人问津的商住楼都搂上了一个“限购绯闻”,而酒仙桥在所谓的板块轮动周期中,却一直处在骚动和漫长的等待。因此笔者长期不看好酒仙桥地区。

    当然,酒仙桥自有其独特的神秘气质,神似酒仙醉酒的魔幻。这里从不缺讨生活的小商贩,更不缺自傲的文青,情怀贩子,以及口若悬河的创业者。如果工作和生活都在这里,或是赋闲在家。就特别适合在酒仙桥腹地住下来,窗外就是法国梧桐树,在网红西餐厅用餐,去798看展览,闲逛在丽都公园,惬意地享受百慕大中心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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