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对于礼物的理解都不是很难,难的是收与不收内心反复挣扎的过程。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就稀薄寡淡,但一份真诚的心却重于泰山。农村S大妈就有一个朴素的理念,你把我当亲人待,我就把你当闺女看。
那是九年前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确切地说是一个周六的上午,我随领导去S大妈家慰问。后备箱里装满了米面油,整个车身显得沉甸甸的。我和领导打趣,趁春光明媚,何不到郊外游玩一番?领导连眼睛都未抬一下,依然专注地开车。我心里还有话说,又怕领导开车分神,就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了。
其实,我在心里是有些埋怨领导的,本来定好了周末带儿子到新绿洲游乐园去玩,这下倒好,陪着领导实践“一线工作法”深入到农村慰问特困双残家庭了。不过,沿途的景观带错落有致,红绿相间,不一会儿的功夫,心里的小情绪就被窗外的美景甩的无影无踪了。
S大妈家是在郊外的农村,汽车从南湖景观带驶出来后上了乡间土路,坑坑洼洼,一路颠簸、一路打听好不容易才到了S大妈家。他们的房子和周围的房子外观上没有什么两样,可是一只脚刚迈进去就差一点崴脚。屋里地面没有镶砖,凌乱地摆放着杂物,脚在半空中悬着不知落到哪里,只好手脚并用把脚下的杂物归置到一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算是打通了去卧室的路。
刚一掀开挂着的门帘,一股刺鼻子的氨水味道冲进鼻子里,我和领导都本能的倒退了一步,再定睛一看炕上躺着的两个人,后背隐隐发凉。S女士披着棉被半卧在炕上的东南角,见我们进来,露出一口药物严重腐蚀了的黑牙冲我们呲牙笑着,炕的西北角躺着一个身体呈“W”形状的女孩,她的头发顶花带刺般的倔强地竖立着,两只眼睛长在太阳穴的位置上,超大间距的眼睛中间是塌塌的鼻梁,一颗颗硕大又稀松的牙齿东倒西歪,把薄薄的嘴唇像是要撑破似的。她“张牙舞爪”地冲我们哼叫着,像是在哭,又好像是在笑。我和领导一时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去安慰娘俩个。
S大妈正在院外劳作,听到屋里异样的动静赶紧跑进来,她七十多岁的样子,花白的头发,国字脸,脸色蜡黄,脸上布满了横竖条纹,像一个个井字镌刻在脸上。看到我们和手里拎的米面油,一时激动地搓着手上的泥,本想握一下我们的手,又下意识地缩了回去,在围裙上狠狠搓着,还未开口眼泪就扑梭梭落了下来。她真是一个苦命的母亲,女儿精神分裂症,生下的孩子还是脑瘫,丈夫又死得早。S大妈既要照顾娘两个,又要忙活地里的活,有一点闲空还要跑到景区卖水和饮料攒点钱,根本就不敢生病也不能生病。有时深夜好不容易躺下,“调皮”的娘俩个连哭带闹也不让S大妈合一会儿眼。她用围裙擦着眼角,“活着比死了难受,看不到一点希望呢”。
我们不知怎样安慰S大妈,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只得静静地听大妈诉说。长时间以来,大妈忍辱负重,内心一直渴求的可能就是有人这样听她娓娓诉说吧。她说了许久,我们听了许久,炕上躺着的娘俩也渐渐安静了许久。S大妈惊讶地说,你们真是活菩萨,她们俩从来也没这么老实过,你们一定要常来呀。说完,S大妈一溜小跑从院外掰来四个黏玉米,非得往我们怀里塞。我们几番挣扎推辞,S大妈急得直落泪,这不是送礼,是大妈的一片心呢。领导和我如鲠在喉,相对无言。
S大妈家的情况,如果不是深入到家里面调研慰问,不会看到这样悲惨的场面。返回的路上沿途的美景也好似失了颜色,我在来时心中对领导的抱怨也变成深深的自责。残联残联工作说起来很简单,因为每个残疾人工作者都会承诺,一切为了残疾人;残联工作也很难,因为不是每个残疾人工作者视残疾人为家人那样做。
五天后S大妈一路打听,顶着烈日步行十几里地来到残联,就为了送那天没送出去的四个玉米棒子。热辣的夏天,大妈全身都是汗,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看着她渴求的眼神,执着的心意,我们郑重收下了这四个棒子,这四个棒子如同四道鞭子,让我们看多了世间愁苦唤醒了面具下隐藏的小我,抑或成为了那些不屈服于命运的声声呐喊。那双粗大的裹满泥巴的双手、挂满露水、汗水的棒子数年如一日融汇成挑战、付出、承担的旋律,常常触及着我们,警醒着我们,照耀着我们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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