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条件为你
——梁静茹2001 专辑《闪亮的星》
“爱你等于拥有一片天空,
任何风吹草动
都有你存在其中
自然而然的轻松
一路到夏天的尾声
无所谓到过于激动
我们有笑容,我们曾心动
不再是无动于衷
无条件为你不顾明天的安稳
为你变坚强相信你的眼神
我的灵魂,如此沸腾
为我爱的人”
只有四个月却漫长得令人绝望的一个学期终于过去。
我分到了文科班,离开了原来的班级,得到短暂的平息。而一鸣,小徐,安他们都搬到了那栋最远的教学楼,专门给高三学生的那栋楼。
我的日子稍微好过一点,因为文科班的课程对于我来讲没有那么地费劲,但我看起来已经很糟糕。孤僻,冷漠,每天低着头面无表情,几乎不开口说话,偶尔说出一句话也是如同冰刀一样刺人,毫不招人喜欢。好在上了高二,老师只会去管每次考试的成绩波动,所有人都自顾不暇,没有时间再去关注那些是非与八卦。
我没有一个朋友,我也不需要任何一个朋友。我只想找一片无人的深海,不顾一切的沉下去,躲在冰冷无光的海底舔舐自己的伤口。每天埋着头睡觉,埋着头看书,走路的时候眼里没有焦点,睡觉的时候耳朵里面塞着轰隆隆的音乐。每天盯着看窗外的常绿植物也一片片地掉下叶子来。如果说唯一还有意识去做的事情,便是在每天上午的放学铃声后,独自站在窗口眺望。
所有人都涌向食堂或赶着回家,而我站在空荡教室的窗口,视线盯着那条高三学生放学回家必经的路。身体如一尊雕像屹立不动站在窗口,眼里却慌乱的从人群里寻找那一个熟悉的背影,我知道他不会看见我,甚至也许不会想到我每天以这样的方式目寻找他的身影。我不在意,因为只有看到那个身影,我才有勇气可以继续这行尸走肉般的日子。
我仍然活着,仍然有着十六岁新鲜的脸孔,但整个人看起来却毫无生气,麻木的行走在日与夜的边缘。整夜整夜的阅读各种颓废的文字,企图从中寻找到一个共同的姿势,彼此拥抱取暖。
这个世界仍然活着,人们依然忙碌行走,仿佛走在与我毫不相干的平行空间,没有人留意到我的异样,没有人发现我逃了自习课躲在教学楼顶楼的台阶上,屈膝坐着,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夜里的风寒冷而犀利,像刀子一样刮过脖子上露出的皮肤。
这一刻,每个人都坐在温暖的教室里面专心埋头忙着着各自的事,我熟悉的那些人,我憎恨的那些人,所有的人都抛下我,远远地朝前跑去。
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那些阴影却怎样也不肯散去。
我辞去了播音室的工作,教室也换了楼层,以为挣脱那些环境便能够稍稍好过一些,那些尖锐刻薄的梦就算是过去了,但我始终想不清楚,这一场梦究竟从哪里开始,又该到什么时候结束。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严重的惩罚?
倘若我还是原来高一(9)班的简单女生,是不是现在也顺利的进入高三的奋斗,紧张或是平淡,至少安定稳妥;如果我好好的继续留在普通高中,应该也仍然如同小太阳般的欢笑成长,众星捧月,然后无忧无虑的考入一所普通的大学。
为什么在我每次选择的时候都没有人站出来拉住我?为什么我做出一个决定的时候都没有人提前告诉我即将付出的代价?我就这么固执地往前冲,直到跌进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娓娓,你终于后悔了么?
我仍旧倔强不肯承认。
打死都不服输的爱情,只剩下我一个人的顽固坚持。
在校园另一端的最高一层。
高三年级的生活已经越来越逼紧,我只能偶尔的在吃饭的空隙看到小徐和安,也再不能在球场上面找到请和的身影。我能够感觉到的是,他们学习的时候很努力,放纵的时候也很用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排解巨大的压力。我常常逃掉自己的课和他们混在一起。或许我始终觉得那才是我本该归属的群体。
有一次他们模拟测试完,一群人一时兴起深夜里要去爬小岩关,大家从山脚开始一路游荡,有人大声的讲笑话,恶作剧的模仿鬼叫。我紧紧跟在清和的身后,气喘吁吁只顾赶上他们的步伐,生怕被丢在后面,丢在黑暗无边的夜里。
终于到了最高点,站在山顶朝下面望出去,可以看见整座城市的灯火模糊而又清晰。仿佛梦境一样。买了大罐大罐的啤酒。然后在一起大声的玩笑喧闹,朝着山下面大喊,我一定要考进多少名,我一定要考上哪所大学,一种混沌而壮烈的忧伤在夜风里呼啸着飘远。清和知道我身体,不让我喝酒,我却趁他不注意,抢过一瓶棕红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还得意的说,你看,我说没事吧!根本不会醉。可是十分钟后就再也站不住。还想要伸手去抓酒瓶,却差点将瓶子打翻在地。
大家聚在一堆坐下。清和搬了一块石头在我旁边坐下,让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说,要不你睡一觉吧。我颤颤微微的逞强说,我不睡,我没有醉。但是却连简单的话也说不清楚。
清和真是个大好人,他从来没有过问我和一鸣之间的事情,但是现在却安静的听着我的倾诉,并且把半边肩膀借给我当枕头,直到自己脖子都麻木掉也没有换一换姿势,怕我惊醒。
我说,我知道你们这些高三的学生都很辛苦,可是你们不知道,我也很辛苦,我指指自己的心脏,我这里很辛苦,这里面像有一个小人一样,在不停的奔跑,找不到出口。我觉得好累好累,我快要喘不上气来,可是我停不下来,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已经泣不成声。
他说,我都知道。
我说,我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买苹果,我不停的跑啊找啊,可是无论我跑得多远都已经再买不到新鲜的苹果了,所有一鸣不再理我了……我每天都在同一个地方等着,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清和,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不应该回来……清和,你知道我变了多少吗,你知道的,我那么努力,可是还是都没有用,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我一边絮絮叨叨的念着,直到眼泪在脸上模糊成一片,我觉得自己身体里面的水分已经流干了,身体是一张干瘪得随时可以被风吹走的壳,可是眼泪还是不断不断的涌出来,流下来,打湿了清和的半边袖子。
我断断续续的哼唱着梁静茹的歌,忽而又一阵翻江倒海的狂吐,折腾了大半夜,终于累得撑不住,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我模糊的听见他最后对我说,睡吧,睡醒了以后就好了。
第二天凌晨,一群彻夜折腾过后的人如同一群残兵败将般地回到学校。
我们靠在大门口,一直等到天亮。九月的早晨,天空起了薄雾,仍然穿着单薄的T恤,那样冷,宿醉过后的头痛令我神志不清。
学校的大门终于打开
我竟然看到一鸣从校门的里面走出来,我看到他憔悴清冷的脸色,难道他也彻夜未眠,躲在学校里面的某个地方像我一样混了一夜吗?我们将彼此身上的单薄和狼狈清楚地看进眼里,却像是互不相识一样的擦身而过,甚至骄傲地都不肯在目光里闪过一丝涟漪。我的胃痛和心痛缴在一起,那样的难受。
一开始,能够成为你的朋友就觉得已经很幸福,能够知道你会如同我挂念你一样挂念着我觉得很幸福,到后来,能够看着你孩子般清澈的笑容和你并肩毫无顾忌的走,会觉得幸福,再后来,只要能够远远地看着你和别人一起笑着闹着经过我的视线也觉得幸福,而现在,我只需要确定你的存在,知道你还好,就已经足够了。
我的需要越来越少,每次当幸福原本的标准已经不能够达到,我便自动的将幸福的要求放得更低一些,直到将自己缩成卑微的一团。也许直到有一天,我连最最卑微的愿望也不能够再坚持,我便可以不用再对你期待了吧。
我总是远远地站在楼顶的天台,朝着你所在的方向看去,直到看到眼睛酸痛,直到周围的背景都暗下去,将我一个人陷入无边的黑暗。
没有了历历在目,没有了失望,没有了伤害。可是心里却像被剥茧抽丝一样,一丝一丝的细微的痛如毒瘾般缓慢却一刻不停地折磨着我。
每一夜,我站在漆黑的楼顶,对着天上的月亮喃喃自语。我试图让自己旋转起来,飞快的旋转,像一只快要飞起来的蝴蝶。终于颓然的跌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漆黑。
每一日,我站在图书馆背后的墙下,看着模糊的远方,固执的歌唱。唱我一直想要唱给你听的歌。无条件为你,习惯委屈,勇气.不知道是为了疗伤的药,还是为了忘却的纪念?
突然想起故事里面的一只鸟,身影灵动,歌声绝世,但是这样的歌只唱一次,在它知道自己将要被拔掉所有华丽羽毛马上死去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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