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白安城的信［六］

给白安城的信［六］

见字如晤

我今天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办完事出来打车，查地图找了半天，定了最近的地铁口。结果到目的地一看，这个地铁口还没有开通。

司机放我下车开走了。我站在一片烟尘废墟中央，不知如何是好。

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

我想问自己。

近期有搬家的打算，昨天箱子到了，今天下午办完事，蹲在房间里收拾行李。

因为很早就确定会搬迁，所以当时都不敢买太多的书。我很喜欢书，且在书籍方面的花费从不吝啬。看着书柜里零散三排，收集起来竟然填满了三箱。大概专业方面的材料就能占一箱。我塞完后坐在箱子上，回忆这些书都是从何而来。

整理时候的大忌是停下来，这是一件不宜停止的事情。旧物太多，一一翻看的话不知将猴年马月。我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爱好之一便是收拾房间。周末也不外出，就坐在房间里摆弄。大概我的收纳能力就是从那时候培养起来的。

我翻出一些猝不及防的东西，拿去厨房烧了。

火光燎到我脸颊的时候，我想起这样的场景也似曾相识。那时候抱了满怀的信件，丢进乡下外婆家的灶台里。那么多信，大概有几万字吧，被火一舔，几分钟就没了。

人类对火葬有种特殊的情感，大约是化为灰烬的仪式感令人心安。

投身火中的话，我也可以重生吗。

白安城，你惊叹于我的能力，白纸上重现你自己都叙述模糊的画面。我仍记得将你描绘的梦境落到纸上呈到你面前时，你震惊而动容的脸。

你看，我们都是艺术家。只不过隔行如隔山。你的世界对我来说也是高山仰止，但我们共通的点是，都是从无到有。

无是旁人不能理解的无，有是你历尽千山万水的有。

白安城，人和人的沟通有时候确实无用。言屈词穷，不能尽述。更多时候词不达意，言不由衷。语言的缺陷处在于引发另一条河流，将平缓的水源带往从未憧憬的黑暗处。

我越来越不爱说话。对应的，我花更多的时间在阅读，画画，养花养草上。我不记得从什么年岁起决意对任何事都不再解释，于是如今的境遇是，开口成了一件极为困难，又不擅长的事。

为什么这个世界需要艺术。因为这是除了文字与肢体外的第三种语言。我的心都在这里了。

若你能懂。

白安城，过去的尚未过去，而未来已来。

我时常有种跋涉多年，以为快要翻越，猛然间被冷水激醒，发现不过黄粱一梦，我还身在原地，从未离开的感觉。

像梦魇中如何努力奔跑，都不能移动半寸的绝望感。

过去太苦了。于是我为自己塑造了第二人格。一个擅长察言观色并伶牙俐齿的林斋。用以抵御现实世界。

我躲在人格之内，捂起耳朵，逃避所有的叩门声。

我是我，我也不是我。

我是名为我的躯壳。

白安城

没有人告诉我做的对不对。

我太习惯于听从。以至于畏手畏脚，每一步都走得殚精竭虑。

我知道没有对错。你说过太多次了。你说林斋，不要怕，你所做的即是好的。你所跨出的每一步都是有价值的。世上无对错一说，你只要做你自己。

做我自己。如何做。

后面的话你没有说。

你能说完么。

林斋

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