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午饭,大概到了两点,那股怒气没有消去。太阳从云层中露出了头,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沐浴阳光,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闭目凝神,心里却乱如麻。总有一团火不知道要该洒向谁,渴望有一些动静,只有滴答的水声。一个光晕在眼中转来转去,可能是时间久了,眼睛有点花了,身上起了热,更加浮躁。
一阵推门声吱吱嘎嘎,一下子从冥想中跳了出来,祖父迈着晃晃悠悠地脚步走了过来,头上有一顶毛线织的帽子,似乎已经很脏了,一只手自然的放在宽松的裤袋里,还带着那用黄绳绑着的一大串钥匙。
估计是作坊里没什么活了,来回转悠。我并没有立刻有多大的反应,只是走进屋子给他搬了一个椅子,一句话也不说。
他朝我笑,挥了挥手示意不坐。原本我撅着张脸,看见那淳厚的笑,我也禁不住笑了。依然是那么安静,两个人互相凝视着,多久没见了,总感觉不能让彼此少些什么,不然一下子就发现了。
我向他喊,因为他听不见,长期的作坊工作是一个轰鸣的环境,耳朵已经聋了几十年。他似乎没听见,只是笑了笑,然后拿起椅子坐了下来。
一见我就笑,没有例外。才发现,他的头发有些白了,前些天还没有,胡茬已经很长了,估计有些时候没刮了,眼角的皱纹能夹起硬币,耳朵上的助听器不见了,难怪听不到。我用手势在他旁边比划,他明白了,眯着眼给我说助听器不能用了,索性就扔掉了。
这对我来说,似乎是没有什么办法的。绷着嘴,想了一会儿,没有钱买,总可以问问吧。
那是在县城买的,至于具体位置,爷孙俩因为对地理位置的定位方法不同,始终不能够讲清楚,于是在水泥地上用指头画了起来,首先确定的是东西南北,这个我还是知道的,一提起方向,祖父瞬间严肃了不少。
“城里在镇子的什么方向。”他心里很清楚,是想要问我,这种问题,当然知道了,上学的时候两个地方没少跑,肯定的一声“西边”
“嗯,大多数人都感觉是西边,也没错,不过你记不记得在过桥的时候偏移了,就这个事,我和街上卖东西的抬过杠的。”
一下子我没话说了,我也不曾注意过。
关于助听器,闭口不提。在一个老者面前,根本没有办法去提,时代在变化,一些根本性的问题不会变。
太阳已经明显有了西下的趋势,门前的阴影也越来越大了,光线从我身上转走了,祖父的身子还在阳光下,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感觉,他用手指掏耳朵,我看他掏耳朵,不敢多语,只是静静地端详。
祖父眉头的纹在阳光下更加明显,像刀子刻在上面的,让人心疼,让人难受,这或许是岁月流逝的最完美演绎,过了花甲,不再是过去的状态。
他抬头看我一下,看我无奈的表情,笑了笑,他不知道我怎么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是有魔力的笑,一切的不懈可击。
天色的黯淡,打破了这样的气氛,祖母大概要回来了。
他的身体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强健,一只手按着椅子的一角缓缓站了起来,用双手拍打胸前的衣服,准备离开。
“恁奶要回来了,我回去做饭。”他脸上洋溢着最幸福的笑容,然后慢悠悠的离开了。
远去的身影,空荡的庭院,没有心思再想那些烦人的事,留下的是孤独。
寻风而去,不想再待在这里半刻,即便是家。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