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远方

看了几篇杂志，觉得文字很神奇，把一个人五年十年的经历与心境，变成小小的一篇，看过了，就像是认识了一个人。

我羡慕杂志中主人公的样子，因为有故事可写，而换做自己，零零碎碎，星星点点的日常，写下来反而有些不够看。

早上在阳台背单词的时候，看见一只黄蜂在筑巢，从不知名的地方衔来圆润的泥球，在已然形成的一块土包上捏出左右两个弧度，然后一点点堆砌，塑造出形状，形成一个更小的土包。

我开始好奇黄蜂会怎样住进去，群居还是独居，每天来筑巢的是不是同一只，观察了两三天，见它只是一个劲地塑造出新的土包，便兴致索然。

宿舍基本不开窗，很难跟这只黄蜂有交集，所以我也没有告诉舍友黄蜂的存在，否则她们可能会在恐惧之下把蜂窝销毁。

在因为隐瞒舍友产生愧疚感的同时，我也惊讶于黄蜂的技巧，只用两个短小的前腿，速度极快地把小小的泥球堆砌成它们眼中的围墙，即使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只手就能扣掉的小土包。

蜂巢贴着墙根，有时候工作不便，黄蜂会用两条长长的后腿顶住墙壁上光滑的瓷砖，中间的两条腿架在已经筑好的巢上，支撑着自己倒立，再用短小的前腿迅速筑巢，不一会就形成一个新的小包。

我从未专门研究过蜂的生活习性，在这方面也没有追根究底的习惯，只是出于兴趣观察了两天，作为业余的消遣。

周末的时候，消遣的时间总是格外得多，书架上的杂志已经许久不曾翻开了，偶然看见，才发现每隔一页，就有一个人的梦想在闪闪发光。

而我本应该用来做梦的时间，大概都用来观察类似黄蜂筑巢的事情了。

小时候，我也曾经有过梦想，第一个梦想就是上学，爸爸骑着二八自行车把我送到学校，老师长得犹如鲁迅先生笔下的“圆规”，尖细的鞋跟和粗壮的腰身，彼时正在记录入学学生的信息，看见我时问了下年龄，便以“太小”为由将我拒之门外。

那时秋高气爽，我在爸爸的自行车横梁上哭得声泪俱下，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上学了，那个上学的梦想，可能已经就此夭折。

但是后来，新生兴高采烈地涌入学校的时候，我还是成为了其中的一员，并且那个曾经拒绝我的老师，也在二年级的时候和我再次相见。

在书本的墨香中，在各种陌生的面孔中，在周围的孩子因为不想上学而嚎啕的哭声中，我懵懵懂懂的，够到了最初的梦想，却并不自知。

现在想起来，才发现我小小年纪就已经经历了梦想被人打碎之后的心酸与痛苦，也曾经为夭折的梦想痛痛快快地哭过一场，那般轰轰烈烈，不顾一切。这在我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是极少出现的场景。

客观地讲，我从来没有过什么闯荡的想法，一方面恐惧于未知，一方面觉得自己的处境也还不错，就算每天面对的人都相同，初升的朝阳也会给他们的笑容镀上全新的色泽。只是，在那日复一日的安于现状中，时光的流逝总是会把我将我送到更远的地方。

小时候看惯了天花板，于是尝试着站立和走路，后来又不满足于屋子里的陈设，推开家门看外面蓝白相间的天空。原来所谓远方，只是一次又一次的不满足。

有一句话很经典，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以前每每看见，总是跃跃欲试，想抛却现在的生活，追求一种更加诗意的生活方式。直到有一天猛然发现，曾经自己渴望的大学和自由，已经紧紧握在自己手中。

那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脚下的苟且，就是曾经向往的远方。

高中的时候有一位语文老师姓王，虽然已经年过半百，却活成了个爱作诗的少女，时常给我们展示她作的诗，或是单独完成，或是与朋友相聚时合作完成，我们都亲切地叫她“磊姐”。

诗是很容易够到的东西，但远方却总是缥缈，就像明天一样，当你到达的时候，曾经的明天就变成了“今天”，于是又开始期待一个新的明天，那么，所谓的远方，在到达之后，就成了眼前，至于活成诗意还是苟且，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答案，但所有人都相同的是，他们开始期待新的远方，一个比曾经的远方，更远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