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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片嫩绿的树叶冒出头来。这是在路旁一棵高大挺拔的柏树枝上。嫩叶出头的日子有些晚了,他一众哥哥姐姐已经把所有向阳、温暖和开阔的位置全都占据,只剩下那个狭小阴冷的角落。他默默地生长着,正如他发芽冒头也被完全无视一样。但他是个沉默而又爱琢磨的家伙,慢慢地明白了一切,准备以行动来改变命运。
前天夜里的一场倾盆大雨,像一个个巨大的拳头击打在树叶枝头上。叶子都被打懵了,有些晕了过去,有些在嚎啕大哭,但都无济于事。树妈妈根本无力保护他们,只能自求多福。他们有些被打折了叶脉,有些被撕开巨大的伤口,更有一些被一折两断,躺在树下奄奄一息。多么可怕的一场灾难啊!
他没事,哥哥姐姐们粗壮的身体挡住了绝大部分暴雨疯拳,打着他身上的力量小多了。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对兄长大姐们有所感激,他们主动愿意这么干,跟他没有关系。但感激之后,他彻底醒悟了,反而希望自己也能随这一场暴风雨而去。
他既享受不到充足的阳光,又沐浴不着温柔的和风,也聆听不了来往人群的故事。这么多兄弟姐妹,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何必非得到秋天再扎堆呢。他已经习惯了寂寞,学会享受孤独,如果只是这样挂在枝头,实在没啥意思。他宁愿一场轰轰烈烈的旅行,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听说今天中午会有一场大风席卷,这将是他挣脱远行的好机会。果不其然,起风了,路人也少了。远处天边的云越来越密,越来越暗,仿佛天地间的光都被吸走了。他有些害怕,但这是必须抓住的机遇。风越来越大,哗哗的声音震耳欲聋,那是哥哥姐姐他们控制不住身体,被风肆意摆布蹂躏的惨叫。枝头上下剧烈摆动,好像拳头手在躲闪打来的组合拳,可惜风拳太密了,根本无济于事。他找准机会,哈哈大笑起来,尖叫着:来啊,我在这,你冲我来啊!周围兄长们都在躲闪,离得远远的,他肯定是被吓发疯了吧。他张开双臂,撑圆叶面,嘻嘻笑着,迎着风言风语,受着风刀风剑,趁大姐们不留神,装着被风拳击个正着,使劲摇摆着晃动着。与树妈妈相连的脐带有了松动。脐带是脆弱的,树妈妈来不及细看,只见某个叶面闪过一丝苍白,噔的一声,脐带脆生生断了,叶面一晃,他终于飘飞了出去。
飞过田野,但往日纷飞的蝴蝶蜻蜓都躲了起来,他遗憾没有见到;飞过湖面,水中嬉戏的鱼群小虾也不见了,好像风能刮到这群胆小鬼;飞过乡村,往日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散开了,他近距离只看到一两个花裙子,有点可惜;飞过城镇,人们都躲着屋里窗里和大伞下,高楼昏暗沉重,风在肆意咆哮;飞在空中,他不像几个掠过的同类哭泣得那么彷徨无助,虽然身不由己,不知会去向何方,但他知道,他最终会落下,会融化在这片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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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细雨吹,不惑之工科男,一向胡思乱想求真,文字是不羁梦想,愿共享格子世界的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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